琵琶别抱？

韩贵太妃嘴里念叨一句，眸光蓦地转到冯瑶和苏芸二人脸上。

这两个大家闺秀不比陈霜那个丫头俊俏多了，设若把她们送去凝月宫，陛下眼里又岂会看得进陈霜那个小家碧玉似的姑娘？

韩贵太妃心念一动，便道：“如果当真如贵妃所言，宫女们满二十便可发还回家，那凝月宫里头的几个大女官差不多都到回家的年岁了，去了她们几个，必定还得添上几个。既然贵妃有意选女官，倒不如选了你们两个去。你们两个都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小姐，通情又达理，想来帮助贵妃料理后宫亦不在话下。”

“太妃娘娘……此话可当真吗？”

苏芸按耐住心里的欣喜，面上却现出迟疑道：“怕是贵妃娘娘不答应呢。”

“她不会不答应的。”

太妃娘娘冷笑着道。

早先她提建议，让陈盈择一二秀女放到凝月宫去，她不愿意。而今可是贵妃自己要把秀女们分到六宫做女官的，那么她送苏芸和冯瑶去凝月宫又有何不妥？

如若贵妃连这桩事都不答应，那么她就别想改了宫中规矩。

韩贵太妃暗中思量，却浑没在意自己已经落进了旁人的圈套里，因怕苏芸和冯瑶被别的宫妃选走，还特别嘱咐了从蓉着人去储秀宫伺候她们两个。

苏芸和冯瑶牵着手从延禧宫出来，不觉各自会意一笑。

且说陈盈从明光殿出来回到了凝月宫，清妍早已醒来，正在凝月宫里闹着要去找她。奶娘和银霜她们拦不住，又不敢让她去明光殿胡闹，便都围着她哄个不停。

陈盈从殿外进来看见，便笑道：“小丫头，我一会儿工夫不在，你就闹脾气了？”

清妍听见她的声音，忙不迭跑过来抱住她的腰道：“母妃，母妃，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傻孩子，你这么漂亮乖巧，我干嘛不要你？”陈盈摸一摸她的额梢，不知她这话从何而起。

那边厢银霜等人便走过来请了安，陈盈挥手示意她们平身，就问清妍：“你吃过早饭了吗？”

清妍摇着小脑袋：“因为母妃没有回来，我还没有吃早饭。”

“那正好，我也没有吃。”陈盈说着，就让银霜吩咐御膳房把早膳端上来。

母女两个吃过早膳，清妍才又开心起来，拿了一本三字经乖巧地立在窗户底下细声细气的读着，偶尔回眸看一看陈盈。

陈盈一面磨墨，一面不停的夸赞她，待得银霜吃过早膳收拾了碗筷过来，才低声问着她道：“昨儿有人和清妍说过什么吗？”

银霜一愣：“昨晚上娘娘走过之后，奴婢们陪着小公主玩了一会子，就送她去奶娘那边休息了，其间玩游戏的时候说过几次话。”

“哦？你们可曾说过我不要她的话？”

“这话奴婢们怎敢乱说？”银霜吃惊地皱起眉，“娘娘可是听到旁人说什么了？”

陈盈摇摇头：“我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只是奇怪清妍今儿一早居然过来说以为我不要她了。往常我也曾送她去偏殿休息过，都没有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一个小孩子，若是没人从中挑拨，怎会这样说？”

毕竟清妍同她关系再好，也不是亲生的母女，旁人若想在这事上做文章，实在是太容易了。

银霜听她说罢，柳眉皱得更紧，片刻才拧着帕子道：“娘娘，昨晚上只有奶娘一个人陪着公主殿下休息，若是有人敢对公主说什么，怕是也只有那个奶娘了。不瞒娘娘，公主的奶娘原是李妃娘娘身边的旧人，嫁出宫之后因为夫家遭了难，生活艰苦，她便经李妃娘娘救助进宫做了太子和公主的奶娘，领取薪俸补贴家用，对李妃娘娘最是忠心。”

这般说来，李妃和奶娘都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不过，奶娘既是对李妃忠心，如何要出言吓唬清妍一个小孩子？

陈盈有些困惑不解，银霜抿抿唇，便接着说道：“大抵是因为娘娘从前与李妃有些过节。”

“过节？”陈盈一怔，忙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你从头详细说说，究竟是为什么。”

银霜遂道：“这事说来倒也不能怪罪娘娘，那年太子和公主殿下将将满三周岁，皇上因为膝下只有这两个孩子，是以特别欢喜，要为太子和公主开办生日宴，李妃娘娘为太子和公主的生母，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不成想司衣司的人不知规矩，竟然把贵妃娘娘您的衣服送到李妃娘娘宫中去了。娘娘您一见之下，当然会生气，便重罚了司衣司掌事宫女一番，李妃娘娘便来为那掌事宫女求情，在凝月宫门前跪了半晌。娘娘您见她如此，就令人赦免了掌事宫女，且还着人送了李妃娘娘回去。谁知李妃娘娘身子弱，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过不上半年就故去了。”

这……这岂止是过节，这是人命关天哪。

陈盈蹙起眉，怪不得她那会子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她是坏女人，原来根源在这儿。

李妃的死虽说不全然是她的原因，但到底也是因为她而起，这笔账怕是赖不掉了。

如此，奶娘会对清妍说那些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心里恐怕早就见不得清妍同她亲近，只是那时候周弘治还没有同她这样的亲近，是以她还可忍耐些。昨儿她和银霜去明光殿的事，想必今日一早就能传遍六宫，奶娘知道以后会对清妍说那些话，只怕并不仅仅是挑拨而已，她还想借着清妍的口说给周弘治听。

可惜周弘治白天没有过来，奶娘的那一点心计怕是要落空了。

“贵妃娘娘，奶娘行事这么不稳妥，不如撵她出宫去吧？”

银霜暗暗地揪心，奶娘今日能挑拨公主和贵妃之间的关系，他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倒不如早早撵了她出去，大家眼不见为净。

孰料，陈盈却摆一摆手：“这个奶娘虽然对我有恶意，但对李妃却是情深义重，想必对待清妍不会差的。况且李妃死后，她没了依靠，心里估计也十分害怕。我说来不是个大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宫里养她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既然李妃死了，她家庭又困难，就先接济她读过这个难关，待清妍再长大一些，再给她些盘缠，逐出宫去做些小本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