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甄灵云含糊点点头，总不好明说她把陛下从绛云宫赶了出去。

韩贵妃太妃眉头紧锁，想不到周弘治醉到快要不省人事，还记得凝月宫。

这个孽障，分明是被凝月宫的毒妇迷惑住了。

她气了半晌，许久，才按住额头长叹口气：“本宫不能任由陛下这样下去，那个陈盈真是个祸害。”

谁都可以专宠，唯独陈盈不可以。

她不配，她们陈家更不配！

甄灵云早先便知太妃对贵妃有一肚子怨言，原本与她无关的事，她倒也不愿在太妃面前多嘴多舌。

可如今情况不同，先不说她与贵妃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许多，单提昨晚的事，那陈贵妃分明是最无辜的一个，若非她的主意，高得禄也不会把皇上送到凝月宫。

此时见太妃气恼，甄灵云忙道：“依我之见，贵妃现今的脾性已经改了，比之从前大好，太妃娘娘不必要如此防备着贵妃。”

“你懂什么？”韩贵太妃也正气她似烂泥一般扶不上墙，好好地机会被人抢了去，当即没好气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盈嚣张跋扈了二十年，那脾性岂是说改就改得了的？还不是背后有人给她出主意，她才收敛起来，假意做小伏低，当个贤良之人？你且等她一朝得势，她定然还会露出残暴的本性。”

“太妃娘娘……”

甄灵云有些无奈，韩贵太妃对陈盈积怨已久，看样子是不会听进去她的话的了。她若再多说下去，保不齐太妃娘娘还以为她是被贵妃给收买了，只好打住话题道：“且不说贵妃那边如何，单道我这里，太妃娘娘您若是当真疼我，就别再费心为我谋划了。”

她日子过得平淡点倒没什么，最怕一朝裹进后宫风雨里，想抽身都不行。

韩贵太妃微微闭一闭眼，方知自己当初把甄灵云召进宫真是大错特错，这丫头心不在此，饶是她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已。

她便不耐摆一摆手：“你先回去吧，往后你就守着你那绛云宫自去过你的日子。”

甄灵云起身屈膝道了谢，见太妃眉目疲惫，不好再坐下去，便委婉告了退。

太妃缓缓吐出胸中闷气，睁开眼见甄妃已走，才沉声唤来从蓉：“近日你费些神，打听打听五品以上大臣之家的千金，品性如何，样貌如何，尽快报来给本宫。”

既然甄灵云扶不上墙，她总得再找个人出来。

现今六宫里的人是比不过陈盈了，可宫外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她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比陈盈更美更好的女子！

但凡被她找着了一个，待得明年开春选秀，她必倾尽全力，推那个女子上位。

凝月宫中周弘治还不知太妃娘娘的打算，他自昨夜尝到了甜头，今儿再见陈盈，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便趁着无事在她殿中闲坐了一下午。

适逢周清妍被太妃娘娘送回来，一见她父皇也在，扑腾着小胳膊就扑过去抱住周弘治道：“父皇您来啦？”

周弘治捏捏她的脸蛋：“不是说让你在太妃宫中玩的吗？怎么回来了？”

周清妍嘟嘟小嘴：“本来是在皇祖母那里捉迷藏来着，后来甄母妃来看皇祖母，皇祖母就让奶娘带我回来了。”

甄母妃？甄灵云？

周弘治指尖轻敲着桌面，对于昨晚的事，他虽因喝醉酒记不大清，但也知道自己曾去过绛云宫。

至于如何又从绛云宫到了凝月宫，他只顾着来见陈盈，倒没来及问高得禄。

清妍闹完了他，照旧还去找她的陈母妃。

黎姜才得空把她昨天识字的东西都收拾整齐，瞧着她回来，就抱住她，摸一摸她的额头道：“又玩了一脑门子汗！不是跟你说过么，出了汗就歇一歇，待汗珠消了再出门。如今外头天冷，你顶着热气就这么跑出来，仔细回头要生病的。”

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周弘治含笑望着她们两个，若不是心知清妍的生母是李妃，他倒真要以为贵妃和公主才是亲生的母女。

黎姜训完了小清妍，忙让银霜带她去把脸擦了一擦，回身却想起来什么，便自去内地柜子里拿了药膏走出来向周弘治道：“你的脖子前日才涂了一回金疮膏，只怕好不齐全。不过我这里的金疮膏剩的也不多了，昨天就留神从乐嫔那里取了一些别的药膏回来，趁着你在，正好给你涂一涂。”

免得将来留了疤，再回头怪责她的不是。

周弘治不意她还惦记着这个，一怔之后便是一笑，起身走到她跟前的椅子上坐下，自觉把衣领拉低下来道：“你不提朕几乎都要忘了，虽说疼是不疼了，不过涂一涂总归是好得快些。”便任由黎姜挑了药膏抹在他被咬破的伤口上。

周清庭恰从东宫过来，想要见一见他的皇妹，亦想着看一看锦鲤，远远望见皇上的銮驾，便问郭毅道：“父皇现今在凝月宫？”

“陛下刚才不久，殿下若进去，就请便吧。”

郭毅侧身让开一步，对于周清妍和周清庭两兄妹，因为黎姜曾发过话，让他们不许拦着，是以郭毅也无需往里通报了。

周清庭甩甩小袖子，挺胸昂首从一众侍卫面前走进宫里去。

高得禄站在台阶上，正把他看个仔细，忙就下来两步迎着他道：“殿下这会子怎地来了？”

“孤来看看皇妹。”周清庭回了一句，瞧他立在殿外，倒有些稀奇，“高阿翁怎么不进里头伺候？”

“呃……”

高得禄怔了一怔，不知要该怎么同他一个小孩子说，他昨天把陛下扶到凝月宫虽促成了陛下的一桩好事，却不料惹了贵妃娘娘的不悦，这时候进去正怕贵妃见了他要问罪，是以才在殿外候着，就挑拣着说道：“陛下和娘娘像是在谈事，老奴听见不妥，就出来放放风。”

父皇和陈母妃能谈什么要紧事，连高得禄都听不得？

周清庭锁着眉头，掀开帘子抬脚便进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