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甄妃不置可否，眼神凉凉从她面颊上滑过去，淡漠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再没有言语。

众妃此前因是没有料到明哲保身的甄妃竟会和沈嫔起冲突，且言外之意，还是为贵妃娘娘说话，心中俱都惊疑不已，一时都不敢多嘴插话。

正寂静时，忽听从蓉进殿道：“太妃娘娘，贵妃娘娘携相国夫人她们前来请安了。”

“贵妃娘娘？她不是昨天落水了么，这才过了一宿，她就没事了？”太妃冷哼一声，心里只道她果然是装的，那安嫔同她一样落的水，现今人还在屋里躺着不能动呢。

不过，她来了也好，正可将昨日的事情问一问仔细。

于是，太妃便嘱咐从蓉：“去请她们进来。”

从蓉答应一声，没多时，就领着黎姜和相国夫人她们进到殿内。

殿中诸妃忙都起身给黎姜行了礼，黎姜道声免礼，自己同相国夫人陈霜和姚氏亦给太妃行了一礼，方站起身道：“太妃娘娘，我听闻昨日落水之后，宫里有了些不好的传闻，今日我便来同太妃娘娘说个清楚。”

太妃回望她一眼，也道：“巧了，本宫也想同你说个清楚。”

便命人给她们娘几个看座。

众人坐毕，太妃娘娘便道：“贵妃既是匆匆找来，想必要说的话甚是要紧，那就由贵妃你先说罢，要同本宫说清楚什么。”

黎姜遂不客气道：“昨日登高赏景本是件极喜庆的好事，蒙太妃和皇上开恩，许五品之家大臣尽可携眷上山，同沐皇恩。臣妾作为贵妃，得太妃娘娘指示，领着六宫妃嫔和诸位夫人小姐出外游玩。照理，便要尽主人之谊，让六宫妃嫔和诸位夫人小姐玩得开心尽兴才是。臣妾当时也当真这么做了，因听我家妹妹说及，苏大小姐和冯四小姐她们相约着想去后山清溪看奇花异草，臣妾以为这万寿山在皇城根旁，天子脚下，必是十分安全，是以在听到几位小姐的心愿之后，就答应下来，领着她们去了后山。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不成想在后山碰见了几条水蛇，惊吓了各宫娘娘和诸位夫人小姐，以至于臣妾和安嫔妹妹不小心就被混乱的人群撞去了水里，差点溺毙水下。幸而臣妾和安嫔妹妹命大，被人及时救上了岸。原以为这桩事至此也就算是过去了，不料今早起来，臣妾就听闻苏大小姐和冯四小姐竟然把事情全赖到了我妹妹陈霜身上，倒让娘娘误会了我家妹妹，害她被好一通训。臣妾闻言，心中着实气不过，就来找太妃娘娘说个理。”

说个理！呵，她这全是一家之言，谈何理字？

太妃长眉冷对，轻挥衣袖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宫冤枉了陈二小姐，可有证据？”

黎姜遂抬起头来：“我便是人证，太妃娘娘还要什么证据？”

“你？”韩贵太妃禁不住讥笑两声，“你是她的姐姐，她是你的妹妹，有血缘关系在此，你自然要为她说话，你作为人证，叫本宫如何信你！你说苏大小姐和冯四小姐相约陷害陈二小姐，依本宫之见，她们还要说你和陈二小姐血口喷人不安好心呢！”

她这话说得不可不谓直白，陈霜一听，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忙忙就跪下去道：“求太妃娘娘明察，当时的确是苏芸和冯瑶求臣女去向贵妃姐姐说要去后山的，其间臣女不愿去，苏芸还催了臣女几次，臣女是实在被催不过，才去找贵妃姐姐的。太妃娘娘，此事绝不是贵妃姐姐与臣女合谋啊！”

“不是合谋？不是合谋，不偏不巧的就贵妃和安嫔落下水去？不是合谋，不偏不巧的，就是你去同贵妃说要去后山？”

韩贵太妃勃然而怒，如今皇上掌政已经渐入佳境，便是陈家势大，她也不怕把话摊开了说，正可隔山打一打陈冲那只野心昭彰的老虎：“陈霜，你小小年纪，莫要学你姐姐那般阴狠！”

“你说话说清楚！我怎么阴狠了！”

黎姜眼见她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心里早憋着一口气，亟待吐出。

这时一看太妃娘娘不仅对待陈霜态度恶劣，连带着对待自己都没有好话，心里忍无可忍，一甩袖子便道：“你对我不满我知道，但咱们就事论事，我同我妹妹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你空口白牙说我们两个合谋，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那咱们就到皇上面前做个决断，看看是我阴狠，还是你昏庸！”

“陈盈！你是要造反不成！前时让你学的规矩本宫看你都是白学了！”

她满口你你我我，韩贵太妃听见，心里岂能容忍？

这会子又听她还想把周弘治搬出来当靠山，一张脸面气得通红，狠拍一把扶手，便喝令从蓉：“去把张嬷嬷吴嬷嬷叫来，给本宫好好掌一掌她的嘴！”

“我看谁敢！”

陈盈蓦地一挥衣袖，挺身立在那大殿之中，分毫不输太妃娘娘的气场：“今日要有任何一人敢动我和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必叫她生不如死！”

“反了，反了！从蓉，去叫宗人府宗令来，还有御林军，把这个疯女人给本宫拉下去，拉下去！好生治治她的大不敬之罪！”

把持六宫十余年的韩贵太妃，今日是当真被气得不轻了。

那起子原是坐着的几位妃嫔，眼看殿中就要生一场血案，面面相觑一回，都是心惊不已。

沈嫔早时还痛恨着差点被人揭发了去，此刻一看韩贵太妃和贵妃吵了起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若非顾忌着陈家还有人在，她真要忍不住笑出了声。

便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偷偷地朝贾妃和宁嫔递了个幸灾乐祸的眼色。

宁嫔会心点头，也跟着去看贾妃。

贾妃面上却平静地很，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轻轻挪动着，似乎像是要出去说一句话，又似乎只是站的累了。

跟着黎姜前来的相国夫人和姚氏，不意黎姜这般大胆，竟会同太妃娘娘顶撞起来，娘儿俩目瞪口呆，亦都跪了下去，齐齐磕头道：“太妃娘娘息怒，贵妃娘娘她不是有意的，太妃娘娘息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