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得禄寻思着找个机会去问问许荀，旁边罗劲瞧他说话说了半截就没了下文，便凑上去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成日说我笨，那您倒是给徒儿指个明路啊。您看黄玉海和福兴，同徒儿一样都是您老教出来的，如何他两个您都给安排好了，单就留了徒儿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吊着？”

“吊着你什么了，你个小兔崽子，王八羔子！”

高得禄正为贵妃娘娘与陛下的事忧心，节骨眼儿上被罗劲不识趣的排揎两句，当即甩着手里的尘尾狠狠抽打他两下，直抽的他哎呦叫唤不停认了错，才气道：“没见识的东西，你跟着咱家这么多年，咱家短缺过你什么？咱家为什么带了你在身边悉心教导着，你就不动脑子想一想吗？这皇室的血脉一代传一代，咱家管得住这一辈子，难道还管得住下辈子不成？等咱家百年之后，你留在这里不比留在他处强得多？你不仔细掂量咱家的良苦用心，反倒惦记着别人碗里的吃食，瞧咱家不打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死你这小兔崽子……”

他手上不停，尘尾虽轻，打在人身上却也一缕缕疼得厉害，罗劲避之不迭，忙道：“师父，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您老人家消消气罢！徒儿这不是目光短么，只看那福兴成日里显摆贵妃娘娘又赏赐了他东西，心里着实嫉妒得紧。”

“呸，福兴得了赏，难道你在御前就不曾得赏吗？”高得禄一口唾沫气得几乎没吐罗劲脸上，他百般教导他不要被短暂的繁华遮望眼，偏他猪油糊了心，就是记不住。这会子听他提到福兴，不觉道，“福兴在御前受了多少罪，挨了咱家多少骂？他能有今天那是他造化，你往后的造化难道能比他小了？再说，贵妃娘娘那里是明是暗还未知呢，你只知羡慕他，却不知多早晚他也有羡慕你的时候。”

罗劲让他大肆数落一通，哪敢回嘴，忙伸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是，是，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该掌嘴。”

高得禄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眼下瞧他自己知了错，喘歇口气，张张口，倒又哎呦了一声，叉着腰道：“小兔崽子，得亏你提起福兴那小王八蛋，咱家怎地忘了他现今还领着凝月宫的差事呢。”

他轻甩尘尾，方才还怒色漫天的脸倏尔转晴，捏住罗劲的手腕子道：“去，把福兴给咱家叫来。”

罗劲被他骂了多时，这会子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忙脚下生风跑到凝月宫里，悄摸着人去把福兴叫出来。

那凝月宫中彼时正欢乐得很，诚如高得禄所料，黎姜这几日的确是开心极了。

自那晚周弘治被她气走之后，这几天都不见他再来凝月宫了。有那起好事的宫嫔，打听到君王从她宫中生怒竟半夜转去了缀锦宫，莫不个个窃喜，都以为她的好日子快要过到头了，明着暗着都要想她的笑话，背地里还不知把她编排成了什么样儿。

黎姜从银霜等人口中略略得知了此事，只是她正喜于不必再侍寝了，听见也只当做听不见，这会子正心情大好的凑人打牌。

福兴刚输了一局，跃跃欲试的还要上场再扳回一局，冷不丁听说昭阳宫传召，只得舍了位子给后来的惠草，随同罗劲到了高得禄跟前。

高得禄便问他凝月宫近来如何，福兴三言两语说了一回，道：“陛下和太子殿下不知怎的这两日倒不常来凝月宫了，小公主照常和娘娘住在一块，娘娘新近又发明了个新的教学方法，叫什么九九乘法表，可厉害了。”

“九九乘法表是什么？”

高得禄和罗劲齐齐的问，福兴笑道：“师父也不晓得吧？其实这玩意是娘娘根据古时《九九乘法歌诀》改编来的，不过因为改的朗朗上口，不止小公主学会了，连带小的和银霜几人也都学会了。”

嗯，九九乘法表竟这么好么？那真是稀奇，太稀奇了，陛下可不就喜欢稀奇的东西。

高得禄心头一亮，深觉自己找到了一条明路，打发了福兴和罗劲两人，便进殿伴驾去了。

过了晌午，许是君王批折子批的烦了，亦或许是君王本就是烦躁的，高得禄只看他一会儿起身在槛窗下转了一转，一会儿却又绕着桌案走个不停，他便含着小心上前佯作无意的样子道：“方才小的等人在外头说话可是扰了陛下清净了？”

周弘治回眸望他一眼：“你都同谁说话了？”

高得禄躬身道：“是前时陛下拨去凝月宫伺候贵妃娘娘的福兴，他自打到了娘娘身边，已经许久不曾到昭阳宫来了，今时不知是为了何事，从咱们这边路过，因早先在御前当差，便顺脚进来想给陛下请安来着。小人想着陛下朝事繁杂，怕是不得空见他，就问了他几句话，打发他去了。”

凝月宫那边的人来过了？周弘治蹙一蹙眉，他这些日子被侍寝之事闹得心烦意乱，原想给陈盈几分颜色看看，让她知晓在宫中没了他的恩宠，她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谁知他这颜色还没给出去，人家那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见他生气走了不单不害怕，反倒是过得越发滋润起来，连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道菜，他看着就更不甘了。

才想要拿凝月宫什么错处去惩一惩陈盈的不敬，忽听凝月宫来了人，心头微微一动，终于肯安心坐下来：“福兴都说什么了？”

高得禄笑回道：“说了娘娘这两日来的近况，还问起陛下和太子殿下怎地不常去凝月宫了，娘娘新近又想了一个教学的法子，叫什么九九乘法表，闻听那个表厉害极了。”

“九九乘法表？”周弘治嘴上念叨一句，登时想起前番的字母表等物，眉梢一挑，便问高得禄，“可知那是教什么的？”

高得禄道：“听名字倒像是教筹算的，据闻是娘娘根据古时的《九九乘法歌诀》改来的，且改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