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见着这毛发雪白又光泽的马，再望着这马车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连着帘子都用的银线，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里，肖穆然侧身支着头躺着，头发斜披下来，有些邪魅，如画的眉眼垂下，显得格外慵懒，再加上这一身白色的衣服，倒多了几分谪仙的味道。

周玖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主子，后面是林尚书府里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是谁。”他抬了眼皮，那双梨花眸显露着无限风情。

“里面有林老夫人还有林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周玖道。

“大小姐？”他记得林府里这个大小姐是最不受宠的，怎的会被带过来，“看来林府这几天也变了不少。”

周玖瘪了瘪嘴，心里暗想，那可不是，您这几天不是也变了不少，又是画画又是赏画的，我看您分明就是对画上的人起了心思，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倒霉。

花了半个多个时辰总算是进了皇宫，马车却停了下来，隔着门帘传来了驾车小厮的声音：“老夫人，前面是六殿下的马车。”

林清缱一听着六殿下起了反应，手脚不安分的想掀开车帘看看，可察觉到她这个三妹妹形影不离的眼神就只能克制住自己了。

“那我们便等会儿。”老夫人出声了那自然是得等会儿了。

“祖母，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啊。”林喻影问着，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老太太她是靠不住，她要先去找她这个爹。

“你爹这几天处理事情一直在宫里住着，我昨日让人捎了信，等会儿就能见着了。”林太太拍了拍林清缱的手，和蔼地说道：“等会见了你爹爹多说点话，宫宴结束了我要私下去见见静和贵妃，到时候会让女眷在一块儿说说话，你啊，不要到处乱跑。”

“我知道的祖母，倒是祖母别忘了我，我还是觉得待在祖母身边有意思。”

这话引得林老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着：“你这丫头何时学的这么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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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缱见着她爹林致的时候却说不出一句话，主要是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原主和她这个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这么多年见着他也不过寥寥数面，和这时候抱着林致胳膊不撒手的林喻影是不同的。

林致好几天没见着他这个女儿了，今天见着就多问了几句，看着女儿在他这里撒娇心里也觉着开心，等看着林老夫人黑着脸，身旁站着的姑娘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是谁，只好问了一句：“这是？”

林清缱忽然觉得如此悲哀，替原主悲哀，忽然想，如果她没有代替原主，那原主的命运也不过就是在那张冰冷的床上活活冻死，而这一切谁又知道呢？

或许是哪个奴才好几天了才知道过来收拾她的屋子，一进来见着她已经臭了的尸体吓得大叫，在她的灵堂前，她终于见到了她所有的亲人，她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全，她的葬礼，没有人会真心的大哭一场，甚至会觉得这个灾星可算是死了，这个灾星终于死了，谁会叹息一下呢？

谁会叹息一声：这是我的孙女啊…

谁会叹息一声：这是我的女儿啊…

谁会叹息一声：这是我的姐姐啊…

谁会叹息一声：这是个不足十六的生命啊…

林清缱扯嘴苦笑一笑：“您不记得我也正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这孩子又开始胡说了。”林老太太自然是知道她心里别扭，可也知道是听着她这个儿子的话伤心了，帮着解释着，“这是清缱啊，昨儿捎信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

“是…我只是一下子没认出来…”林致尴尬的笑了笑，他不敢相信自己面前这个亭亭的人就是林清缱，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甚至…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记起来了…

他这个女儿出生时就出了那事，让他怎么喜欢得起来，更何况他那天去寺庙祭拜，拦路的道士又说了这孩子身上多灾，他又怎么喜欢得起来…

林喻影观察着林致的表情，有些得意，她可是听姨娘说父亲一向是不喜欢她这个长姐，甚至平常都没有提过。

“祖母，宫宴几时开始啊。”林清缱问道，“若是还有些时候我想带着娉婷去转着看看。”

“好，你别走远了。”林老太太见着她不想跟林致在一起也就不再勉强，

林清缱应了一声，也不再看林致和林喻影父慈子孝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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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穆然下了马车便换了一副样子，紧紧拽着周玖的衣服不肯松手，一双眼睛纯真无暇地看着周围。

周玖见着旁边不少京中贵小姐投来的目光，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恐怕这些人还在可惜他家主子长成这样竟然是个傻子，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是个正常人这件事公布天下，他们这群侍卫和那些个暗卫真的都眼巴巴等着自家主子找个主母呢。

“小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会武功的人素来就比平常人的感官敏锐一些，所以周玖听见的，肖穆然自然也能听见，甚至更甚一些。

他长睫轻颤，眼里看不清情绪，口吻有些怪怪的压低声道：“周玖，你先退下。”

“主子，这皇宫人多嘴杂…您不会…”周玖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是摸清楚了这主子的脾气，他听着就知道他家主子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主子，这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说不准这对儿丫鬟小姐还长的十分俊美…”

“滚…”肖穆然越听越觉得周玖说的越来越歪，似乎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周玖认命地闭了眼，一边退下一边默默为这一对儿主仆哀悼：你们命苦啊，就说了两句话被听见就可能要命丧黄泉了，可没办法啊，我们主子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上次就因为我不让他晚睡，罚了我抱着树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