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刘三刀停了下来。

奎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禁不住好奇王一仙给平民们允诺的那些空话，具体都是指些什么。

问刘三刀？

显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看他刚刚那样，就知道他当时只顾着偷笑，根本没有细听，能听到几个关键词都算是难为他了，不可能问出几句靠谱的话。

想到他还说王一仙准备让乱匪们和平民们住在一起，奎阳心中的疑惑跟好奇更加增添几分。

他向刘三刀问起寒气的事，想知道王一仙准备如何处理平民们身上的毒。

下一刻，便见刘三刀慎重道：“在百山门，派人去就能拿到！”

闻言，奎阳和方宗的双眼皆是猛地一亮。

他们一开始也在想，王一仙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准备。

毕竟他不可能让数万平民跟大家一起毙命，不然他忙这一番算什么，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有解药存在，却没想到百山门会把解药竟然如此直白的呈现在他们面前。

既然是在平民手中，抢也好，买也罢，他们总有办法在百山门不知情的情况下弄到一些。

等到解药到手，他们再找能人识出其中的成分。

上万人的份他们百山门都能做出来，自己这边做个几百、几千人的份难道做不出来？

这不就是明明白白的退路吗？

秉着谨慎的本能，奎阳当场告知刘三刀，头两天不许让弟兄们去抢，要继续观察观察再说。

方宗倒是没有多话。

只独自在一旁听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奎阳、刘三刀两人还是心知肚明：他肯定又在琢磨坏心思了。

打发走了刘三刀，先前方宗与奎阳提及的事也被自然而然的抛在脑后。

奎阳甩下一句放心不下，快速跟上了刘三刀。

方宗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冷、变寒，已然是下定某个决心，准备放手一搏了。

风声大，雨点小。

这一天发生的事，用此句话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早上上万人的齐聚，转眼功夫就散场……

数万人期盼的事，也如打水漂般一点儿都不尽人意……

大街小巷里，平民们不再像前几日里那样，把百山门挂在口头说个不停。

他们搞不懂百山门的意思。

什么叫让他们和乱匪们重新相处，什么叫包容乱匪……

这……这怎么可能？

这和把他们推向贼船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开玩笑吗！

平民们搞不懂百山门的意思，乱匪们也搞不懂城主府那边的意思。

既然知道有解药，直接去抢不就得了？

他们上百名狂流期难道还敌不过对方十来人，何必要如此被动呢？

一时间，整个昌元城里暗流涌动。

人人都在憋着劲，相聚在一起也都是神情闷闷，除了百山门的那几人……

除了他们……

“李哥，你歇歇吧，剩下的交给我来，我用内劲一会儿就能烤好。”

天色一如既往的暗下，老李家的屋子却破天荒地早早点亮了火烛。

屋外聚着好几十人，皆在围着一撮火苗静静看着，鼻尖有白蜡的香气在不断轻撩，沁人心脾。

因为这几十人的存在，原本能够把屋外照亮一些的蜡烛，又被他们遮了个严严实实。

张莽看看他们，又看看忙了一天还不肯歇息的老李，心里真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算是白活了。

老李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咧嘴笑着擦了把额头的汗。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期盼过多少次，希望自己哪天也能住上砖瓦房，现在终于有机会住了，他又怎能静下心来？

他笑着，脸上、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

张莽见他这副神情，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老李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日后可能会好过许多。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获新生，能够更像个人一样的开始新的生活？

恍然间，耳边已经能听见车轮和木板发出的吱呀、咯噔声，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费龙又从城里拉了一车料回来。

这一次，百山门那些人没有跟来。

费龙刚一下车就与张莽招呼道：“我把你家的东西也捡了捡，你看看可有哪些是动不得的，回头我再放回去。”

他走近。

见车上拉的不是料，而是衣柜、桌子之类的木具。

脸上自嘲地苦笑两声，无奈道：“几件家具有什么能动不能动的，你要有本事，把我那房子牵来都行，这样咱也不用自己一点点儿烧了。”

费龙嘿嘿笑了两声，单手随便握住一角就把比人还高的柜子轻松放到地上。

他一边卸着家具，一边小声道：“三刀那混子让咱们小心点，估计是有人知道咱们身上有解药，想趁机……”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张莽不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沉沉嗯了一声，感慨道：“也就三刀还有点良心，知道跟咱们套句话，我那积攒了好些年的酒，算是没浪费。”

“有个屁的良心！”费龙狠狠呸了一口，随后又深感好笑道，“你家的地契，他抢头要了。”

闻言，张莽整个人一愣。

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果真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说道：“够贼，真够贼啊！”

费龙跟着附和道：“毕竟是三刀，正面一刀，侧边两刀，他也就占点小便宜什么的了，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谁说不是呢！”张莽笑着笑着，又感觉心情有些落寞。

费龙有张莽帮忙，很快就卸完了东西。

手上拍了拍，也不管脏不脏就一屁股坐在车上。

忽然问道：“你说，是新家好，还是旧家好？”

旧家又大又漂亮，花草树木、池塘假山，吃喝拉撒都有下人伺候，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把钱送……

新家才刚刚割了草，连地基都没建。

看那预先划分的区域，估计也就自己旧家的一个院子大，到时候两人加老李三人挤在一起，怕是平时想要活动活动身子都得走出门才行。

张莽望着天上的月亮，残缺不全的，弯也弯的没平时那么好看。

他沉吟一会儿，叹了口气轻声道：“听真话？”

费龙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没有应他。

没过多久，便听张莽大悟大彻道：“有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