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祠堂祭书·一眼天下石破天惊，一张皮书尸骨成堆

数不尽的推来至去，道不明的你侬我侬，事态不尽如心，便无端生惹新的纠葛了。好在【烊铜调】她自烂熟于心，暗自念上几段来清心寡欲还是十分奏效的。

纷来沓至，进了密道，又过了两个门卡，终于见到了奇迹。

“这里的版图、地貌、历史记载已经流传五百年了，是诛杀一族流传下来的，其目的就是更有效的记载三朝后人与十八族人的生存轨迹与生活动态，寻得机会，各个击破。”南宫迟低声道，见秋央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他会心一笑，总算有个拿得出手的东西让她对自己高看一眼了。

秋央环顾四周，一眼望去与疏月观的天书地阁有些相似，只是这里除了书籍之外，还有一块大面积的地形地貌缩小版的模型，最是吸引她的目光。

秋央走近，“一眼天下”四个大字篆刻与竹简上，立于模型最边上。再向里面看，凹凸不平的山川，黑蓝相间的河流。秋央俯下身子，见一个黑色绢布制成的小旗子，大概有手指大小，插在一个高高凸起的山峰上，上面写着“白云山”三个白字。

再看向别处，还有黄、绿、蓝等各色的旗子。只听南宫迟道：“黑色的旗子是山，蓝色的旗子的水，绿色的是草原，白色的是冰原，褐色的是大漠，黄色的旗子是十八族人的活动地点，红色旗子是三朝后人的活动地点。还有，紫色的旗子是国家的名字。”

秋央朝最边缘的地方望了望，只见紫色旗子上写着“毛利国、乌干达国、黄牛国等……”问道：“天下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国家呢？你可是都去过？”

“我自然没有，但我的祖先是去过的，不然也不会制出‘一眼天下’的版图模型。”南宫迟答道。

“世人都说琉璃国最是富有，最懂经商，如此遍布天下的足迹，如何能不参透与别国互通有无的经验呢！世人都说琉璃国最是开放包容，如此眼界，如此奇迹，如何能不胸怀大开，交天下之友人呢！”秋央目不转睛的盯着模型细细观看，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内心突然对“诛杀殿”的先人肃然起敬，又用余光瞥了瞥南宫迟的足尖儿，仿佛更是多了几分敬佩与喜欢。

南宫迟道：“如此说也算你公平无私心。这个模型就算是拿到外面去，也不会有几人相信的，毕竟能走这么远、这么多国家的人屈指可数，而大部分凡辈之人都是井底之蛙罢了。”

秋央详细查看着黄色旗子的分布，旗子上写了各族人的族名，遍布大江南北，有些分散有些集中，难以让人揣测：“你便是寻着这黄色的旗子到处寻人，然后杀了他们？”

“我若是见人就杀，你岂能有机会来到这里？！”南宫迟一把拽过秋央的手，拉着她往另外一个石室走。任凭秋央再挣扎，他也没有放开，估计是惩罚她，事到如今还敢如此肆意的诽谤他。

直到一个木箱子前，南宫迟松开秋央的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卷羊皮，递给秋央，冷冷道：“这个，看清楚了，再给我定罪……”

相处许久，秋央自知，南宫迟不是多数人口中的诛杀魔君，追杀各族人，无非是扯平了心里渐渐对他产生的好感，多嘴说了句触他心尖儿的话罢了。

可话出嘴边，已是悔意多半，自是不再多言，揉着被南宫迟拉的泛红的手腕，接过羊皮，缓缓打开，只见上面用大篆文写道：“上古祠堂，十八族祭，后国人祭，以泪祭而孝祖先，以血祭而献神明，以头祭而忠桀帝。祖上遗言，子孙听咒。咒曰：##￥%#@￥%”咒语是一段梵文，秋央只略识得一两个字。

南宫迟见秋央一脸煞白，凛然道：“可是看不懂篆文？！可还要定我得罪？！”

秋央惊道：“此为何物？上面所言当真惨烈！”

“这是【祭书】，是昆仑之约时众人在上古祠堂祭祀时需履行的祭书，机缘巧合，我爷爷当年去天竺国时，从一个古寨中偶得的。上面有一朵红色的彼岸花，这便证明是曼珠沙华的东西。也就是说，曼珠沙华负责召集各族人赴约昆仑，然后当众宣读祭书，进入祠堂，祭拜摩尼舍利，而后按着祭书上说的祭祀方式：痛哭、割血、削头。”

痛哭、割血、削头……

刀刀入骨，问知丧胆。秋央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大汉淋漓，依在墙上听着南宫迟描述着这场由曼珠沙华着急到一起的血腥集会，同时，这也是她这个下一位曼珠沙华将要做的事情，即刻觉得四肢酸软，心如刀绞，漠然到：“如此残忍，竟也会有人听信曼珠沙华的话……”

南宫迟也是满心不忿，厉色道：“所有的人都信奉曼珠沙华的一句咒语，听闻咒语若不信从则会受到各族的诅咒。那段咒语是梵文，五年前，我去天竺寻遍了古梵文传人译了出来……”

“天国寒崖……冥洞泪下……曼珠沙华……童颜白发……”秋央颤抖着声音，仿佛被猛兽侵蚀一般残息，大片大片的泪水任凭她再怎么抬头仰望也已然抑制不住。

南宫迟暗自镇定道：“痛心吧？”

秋央顺着墙壁滑落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原来师傅她早已经安排好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事先计算好了的。”

“当日在随安镇口，被魂祭围攻，你为了证明自己非曼珠沙华之身份，故意明说暗语出暗语。相信魂祭也是知晓这祭书和咒语的，不然怎么以死相逼于你。即便他心中仍对你有几分情意，但以魂祭身份出现的丁甲乙，似乎已经摒弃了人性。”南宫迟回忆着他当时从秋央口中听闻这句咒语时不敢置信的心痛，这一切都是东君夫人暗自强行施加在秋央身上的步步为营啊。

“所以……”秋央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要杀我，又揭穿了我身为大圣门后人的身份，才让他松懈了防备，误入你的逻辑陷阱……”

“可是如今看来，他仍然没有大悟，是对你的执念太深了，他发自内心的希望你不是曼珠沙华，也认定如此了……”南宫迟低声道，丝毫不为当日自己刺伤秋央而辩解。

秋央心中懊恼万分，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初她的心里有多么憎恨南宫迟。而此刻方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何须再犹豫呢！

她终于放下了最后一道防备，扑入南宫迟怀中，“我……何德何能……受得住你为我付出如此……”

南宫迟亦是回拥她，低声道：“我爱你，自然愿意。不要觉得这是负担，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你也许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宝贝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表达了……”

秋央将头深埋在南宫迟的颈窝，婆娑道：“若我之前遭受一切苦厄，都是为了拥有你，我觉得……很幸运，很值得……”

南宫迟继续道：“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我能看到你的悲哀，仿佛如我一般，被人操控，被命运操控，深处险境无法自拔，痛不欲生又不肯死去。只有你看到这祭书的时候，你才会真切体会，我们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

秋央苦笑，望着南宫迟的双眼：“如此地步，我甚至在想，若这一切都是师傅亲手安排下的，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她老人家，对你我的步步为营，三朝十八族的按部就班，是否还算满意？”

“你恨她吗？”

“我不知道……”

“如果……你师傅还活着，你会怎样？！”南宫迟看似不经意一语，实则深思了好久。

秋央猛然起身，盯着南宫迟，本是怒在嘴边，望着南宫迟坚毅的眼神，又不停的回想，南宫迟这样的追踪技巧，怎能轻易说出谎话，猛然间大彻大悟！

师傅果真早已知道自己曼珠沙华的身份！自母亲未央她便觉察到曼殊沙华的缘分即将到来，本以为会是母亲，可她早早亡故断了机缘，而命中注定的安排自是逃不开的，秋央自己就这样被命运送到了师傅身边。

也许，师傅从自己的命数与资质上早已认定了曼珠沙华的身份，一切所谓的“故人所托”无非是引得各方势力的招摇和制衡，亦是磨练自己成长的考试，最终才以寻求好友南篱为嘱托，顺理成章的与冰玄琴人琴合一，顺利归位。

那么，师傅，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呢？！这可是命尧的先天八卦都算错了的意外啊！

南宫迟如此一言，让秋央识破了所有的玄机，便断然道：“我明天回趟疏月观……”

“我同你一起去吧……”南宫迟拉住秋央冰凉的手。

“对不起……”秋央望着南宫迟，发自内心道歉：“我一直都在错怪你，之前传闻诛杀殿追杀各族人的事情，是真的也好，误会也罢，总之我所见的诛杀世君，除了比较冷漠阴郁之外，没有什么过分之处。”还有好多，好多的抱歉，是你南宫迟，一路相随，用心谅解，以命相护，而我却不敢表达多一点点的情意，只愿你此生相安。

听到这些话，已经胜过千言万语，“在你的评价体系里，这样的我，并不算过分对么~”南宫迟轻轻将她推到墙边，一张白皙俊冷的脸凑到秋央面前。

秋央本能的闪躲，却已经背贴墙面，双手用力抵着南宫迟的胸膛，扭过头，躲闪着，“又来……”

南宫迟用手掰过秋央的脸，低声哀求道：“别再拒绝我，来日无长多，我只想活着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你。”

秋央望着南宫迟深切的目光，闪闪发亮，确实来日无长多，一年后的昆仑之约，谁知是能毁了摩尼舍利还是需得让她这个曼珠沙华祭人头呢。

我心里头想着他，便要拥着他。

随即，伸开双臂紧紧搂住南宫迟的脖子，贴近他轮廓清晰的脸，覆上他轻薄上扬的双唇。

一拥天荒，再吻地老。

生死离别都成了传说，比翼双飞方成了永恒。

【画外音】

夏秋央：初识世界，万般流连，甘愿赴汤蹈火走一遍。

南宫迟：走过世间，万般流连，措不及防闯入你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