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六点，冬日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沉闷，仿若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夏琛茫然地站在市中心的街道上，看着门窗紧闭的程家面馆，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其实知道的，无论他走到哪，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宋白清。

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出了门。

其实，他先前打算自己动手杀了文以升。

杀了文以升，然后他就去自首，主动请求死刑或自杀。

可是，当他看见宋万景将匕首捅进文以升脖子里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还有些庆幸。

如果他杀了文以升，然后主动请求死刑或自杀，他可能就真的死了，不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样一来，他连想念宋白清都再也无法做到。

他真的好喜欢宋白清。

即使想念一个深爱着却已经死去的人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可是他愿意沉沦在那样令人窒息的沉重情绪里。

他不能死。

死了，一切都会变成空白。

死了，就连想念都会变成不可能再做到的奢望。

他舍不得死去，因为他放不下想念和回忆里的宋白清。

至少，在他的想念和回忆里，宋白清还在。

这样想着的夏琛，在白清消失后，确确实实平静而认真地活着，平静却也显得死寂。

除了夏琛，没有人记得白清。

在这些忘记了白清的所有其他人眼中，夏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性格看起来更加阴郁冰冷，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

没有人知道安安静静的少年是如何煎熬却执着地活着。

尽管很想努力活下去，少年却总是在陷入回忆时忘记一切。

长时间的静默和不吃不喝、无法入睡，这些，几乎成了他的常态。

偶尔想起吃饭喝水时，他也一直感到难以下咽。

但是他要活着，即使如同自虐般活着，他也要活下去。

在来程家面馆前，夏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

他和宋白清一起来过程家面馆。

他想，也许在这里，他能逼着自己吃点东西，至少不会就连吞咽都十分困难。

于是，他没多想，来了市中心。

可是他却忘了考虑，冬天的凌晨五六点，程家面馆有没有开门。

夏琛看着面前门窗紧闭的面馆，漆黑纤长的眼睫脆弱又无措地颤了颤。

身形有些消瘦的少年缓缓收紧被冻得冰冷的手指，又看了一眼面馆，然后转身离开。

……

……

两年后，又是一年冬天，正值寒假，夏琛已经读完了大二上学期。

这两年里，一开始，他还会为了活着而逼迫自己吃饭、入睡。

可是后来他发现，即使他长时间不吃不睡，也并不会死亡。

最好的证据就是他这两年里没有哪一天好好吃过饭、睡过觉，然而，他现在还活着。

夏琛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但是他觉得这样很好。

他不用再逼着自己吃饭、入睡，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猝死，然后再也没办法想念宋白清。

这样……很好。

……

……

寒假即将结束。

清晨，老旧居民楼外传来铲雪的声音。

隔着墙壁和窗户，声音并不大。

一夜都就没能好好入睡的夏琛听着铲雪的声音，缓缓掀开了眼帘。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了身子，正要解锁被他握了一夜的手机，突然，脖子上一松，少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