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站在床榻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由那个宫女磕破了头，才宽容的说道：“算了，下去吧。”

巨大的寝殿大门被关上，大殿内那空旷的风倒吸了一下，卷着从很高的屋顶上飘下来的帷幕晃动了些许，光线又暗了。

这宫殿对于他们这些皇子皇孙来说，既是权利和尊贵的象征，又是一种点多大的灯都照不全的阴暗。

这阴暗总是在空旷而巨大的宫殿中不起眼的角落里，像是一个鬼魂一样，窃窃私语，无处不在，让人觉得阴森和害怕。

李暄看着此时无声无息平躺在床榻上的兄长李僖，他也成了这阴暗的一部分，带着死亡这种神秘而未知的恐惧。

李暄慢慢的趴在床榻边，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色，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也许是怕他突然间好了坐起来。

想到此处，李暄羞愧的闭了闭眼睛，无法容忍自己内心的阴暗和龌龊，他将自己的头埋得的很低，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握住李僖的手，声音小的像是一个低语的林间幽灵：

“大哥，对不住……你原谅我吧……”

李僖的的眼睛睁不开，但是似乎在梦境中看到了所有一样，他转了转自己的眼睛珠子，就在梦中看着握着自己手的李暄，这个平时与他比较亲近的亲兄弟。

为什么要说对不住？只是因为你代替我当了皇帝吗？何以对不住？我要死了，皇帝位不就是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吗？我的皇帝位也是从父皇的手里接过来，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大殿的门突然又开了，一阵脚步凌乱的嘈杂声传了过来。李僖的身边又多了个俯视着的人影。

“哎呦，我说寿王，监国，这时候你跑来这里干什么？这外头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你主持呢，这圣上大行之后的规程也得你盖章才行，你跑来这里，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还能陪活过来不成……”

李暄两只手握着李僖的手，无所谓的说道：“你看着办就行，这些事情没有我也办的成，我大哥一个人在这里，太凄凉了，他还没有死呢，我要陪着他……”

杨复恭怒其不争的道：“寿王殿下啊，这时候你不做点事情出来，怎么服众，你难道还真的等着旁人拿着你名不正言不顺的由头来打不成，你要是做的好，朝臣们都心服口服，咱们就安全了，这对你对我来说，不都是最好的么？”

“你还说呢，那是咱们关系好，我不好当着众朝臣的面搏你的面子，前头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当皇帝，你可好，赶鸭子上架，非要推着我当。要不是你，我至于现在做这个全天下的人都盯着的靶子么？”李暄的口气颇为小孩子气。

杨复恭哎呦了一声，苦着脸劝道：“天底下人做梦都想当皇帝，你这可好，我拥立你当皇帝还是我的错了？寿王殿下，您这也太不知道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