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提着玫瑰饼和热腾腾的关东煮回到家里，林知知人已经不在客厅了。

书房的灯亮着。一般林知知只有在做比较重要的事，不想被打扰的时候，才会去书房。

严淮叹了口气，只能默默打开关东煮的袋子，拿竹签慢慢吃起来。

......他以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吃饭时间都可以出去吃，外面一条街都是卖各种晚饭吃的小吃的，回忆起来，起码得有三个卖关东煮的摊子。那时候也没多少好吃的可以选，关东煮就已经算是美味了，这直接导致他在上了大学之后，看到关东煮都有点反胃。

高中时候吃太多了，再爱吃的东西都得变成旧爱。

不过因为这个反胃，又隔了很久没吃过这种小吃了，再吃起来，味道似乎还不错。或许也有谭市和怀市本地习惯的口味不同，所以关东煮的味道也有点区别的原因。

严淮把一小碗关东煮吃进肚子里之后，看了看剩下的那碗，用手探了探纸碗的边缘。

好像已经变得温热了，再等一会儿，估计还要重新去热。

严淮只能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没得到回应，就打开看了眼。

林知知居然在书房睡着了。

短发半遮住了脸，林知知睡得似乎很沉，平常的时候，如果有人在她睡觉时打开门，她肯定是会惊醒的。

大约是最近这段时间作息有些乱，已经不符合她一贯的休息习惯了，所以人看起来总是有几分疲惫。

严淮没有出声，悄悄关上门，和燕琳打了个电话。

阳台，严淮把门关得很死，即便这样还跟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

“琳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燕琳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就算只听这声音都能想象出她手速飞快的样子。之前严淮吐槽过她这样勤快的使用程度却不买个噪音小些的键盘，燕琳的回答是有声音的键盘敲击起来才比较有韵律感，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输出的，而且有节奏的话，效率也会更高。

严淮一听到键盘声就想起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直到现在他都理解不了燕琳奇妙的爱好。

燕琳一点都没有磨叽：“说。”

简短有力，但严淮却十分庆幸。

他感慨道：“琳姐，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靠谱。”

燕琳：“这样的夸奖我估计没几个人喜欢要。”

严淮：“那我就直说了。”

燕琳平淡道：“长话短说，我今天比较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严淮思考了一下：“帮我查一下我妈现在在哪里。”

燕琳：“......”

很简短，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

燕琳那边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下。她皱了皱眉。

“你查林慧做什么？”

既然是老同学，燕琳肯定是知道林慧这个人的。但是严淮突如其来的请求，却让她觉得有些微妙。

不过很快，她就轻叹了声。

“你可能也不是很想说。就当我刚才没有问。”

严淮：“她现在在谭市，我怕我姐忽然看到......会疯的。”

倒不是真的像个疯婆子。但是他仔细思考了一下，那种宛如修罗场的感觉......也差不多了。

燕琳略微有些惊讶：“很久都没听你说过林慧的事了，你姐姐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人，或许你可以信她一次。”

严淮沉默了一段时间，忽然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信？”

——

林知知在一片黑暗中惊醒。

她虚虚抓了下，抓住了手下的纸，但并没有在迷迷糊糊中那种握着笔的感觉。

灯被关上了，家里现在没了小孩子，只有严淮会做这种事。

林知知转了下手腕，坐直之后，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外面很安静，在她睡着之前，还能隐约听到有拍打篮球的声音和孩子的笑声。现在这些声音都没有了。

林知知在黑暗中走到了墙边，把灯打开，四周乍一下变得明亮起来，还有些刺眼。

严淮从外面听到脚步声，在门外敲了下门。

“姐，你睡醒了吗？”

林知知拉开门，险些没认出眼前的人是严淮。

他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敷着一片绿色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植物剁碎了敷在脸上的。

“你在做什么？”

“呃，这是我一个姓柳的师姐配的，她说可以助眠，虽然不太相信，但是既然师姐她送了我一大包，想了下还是用了比较好。”严淮这么说着，抬起手来，手里是一个盘子，盘子里满是和他脸上一样的绿色：“姐，要不然你也试试？我觉得好像还不错。可惜柳师姐说这是她独门秘方，不打算外传，要不然我还打算去问问这都是怎么配的。”

林知知沉默片刻，道：“据我所知，唐教授可不教这些。”

唐教授是正经的西医，无论是当初所学还是后来的应用，都和传统中医没有半分关系。如果是严淮的师姐，那么也应该是唐教授那个方向的才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安宁

严淮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也有些纳闷：“柳师姐她算是兼修吧......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蹭了不少课，而且据说是中医世家，家里很多中医，知道得多一些倒也不奇怪，只是我们这些人平常只相信成分，不信中医的理论，所以柳师姐的话很少有人当真，都是当玩笑话听的。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柳师姐好像不只是在开玩笑。”

林知知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记得把剩下的包上保鲜膜放冰箱，否则明天起来可能要长不少你不想看到的东西。”

严淮：“......姐，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吗？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敷各种各样的植物面膜的，柳师姐说她自己配的可比那些面膜好多了。要不然试试吧？”

林知知还是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顺便略微有些不自然道：“睡前把脸洗干净。”

“......哦。”

严淮去冰箱拿了保鲜膜，把剩下的草药碎放进了冰箱里。

只能说幸好它们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要不然还真是不好存放。

林知知进了卫生间，已经能听到接水的声音了，看起来是要刷牙。

严淮本意是想要用柳叶送的这些草药碎试着给林知知助眠的，还不惜亲自做了试验品，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严淮颇为感伤地关上冰箱。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像他姐这样不解风情又不喜欢折腾自己脸的女人，肯定不愿意把看起来这么奇怪的东西敷在自己的脸上。

林知知接了杯水，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她的眉眼和轮廓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看过去的时候，会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

而且，她也并不是没有想要像普通女孩一样给自己保养皮肤的时候，只是因为之前有过使用一些产品的过敏史，所以并不太想要碰那些东西。比起一张或许会更好看些的脸，她更愿意要一份安心。

安心，安稳，这些......太难得了。

“姐，”严淮在外面喊道，“你还没有吃晚饭，我买了关东煮，要不然还是热一下吃一点吧，晚上睡着了也是会饿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俨然已经替林知知决定了。这个问题只是走了个过场。

林知知已经在刷牙了，当然没有回答的声音。

严淮全当她已经答应了，等到林知知刷完牙，关东煮也已经温热。

茶几上摆的盘子里多了几块玫瑰饼。严淮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甜，尤其喜欢吃这种带着花香的酥饼，还有加了奶油的泡芙。当时林笑笑话他，说他如果不控制一下自己，怕是要长成个小胖子。

到了谭市之后鲜少看到有卖甜点的店，而且谭市的传统甜点大多是糕点，而不是这种烤出来的饼，就连泡芙都已经是过时已久的东西了。在谭市，很多小孩子都只喜欢吃那种传统的糯米糕，还有历史久远的冰糖葫芦，似乎外来的东西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严淮之前问过同寝室的室友，一个谭市本地人，据那位热情群众发言，谭市很早之前是流行西式甜点的，但是也只流行了一段时间，大概也就三五年，后来人气就不行了。因为人生活水平提高之后，看事物的眼光也会随之改变。泡芙和奶油蛋糕其实都是奶油制品，很多人家的大人都不允许家里的小孩子吃太多奶油，怕影响到孩子的发育。

而像玫瑰饼这种比较传统的甜点却也很少见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种饼原本就不是谭市的特产，而谭市又不是很适合种植玫瑰，原料价格有点高，利润也不见得丰厚，做起来还不如糯米糕简单方便，而且口味太特别了两极分化很严重，真爱党少见，薄利多销这个策略又基本行不通......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直接导致了这种传统的甜点在谭市几乎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也是压缩版的，做的方法尽量给改得简单了，馅料随便选选随便调调，烤得也不见得多好，都是看得过去就拿出去卖了，图一个凑品类。

严淮这次买回来的玫瑰饼看起来却很是漂亮，烤的恰到好处，外片的酥皮一层一层的，可以看出制作它的人手艺很好。

林知知原本还在犹豫自己已经刷过牙这件事，但还是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味道还不错，应该算是谭市能找到的最好的那一类了。

严淮把热好的关东煮放进了瓷碗里拿了过来，看到林知知在吃玫瑰饼，便道：“姐，是不是比上次买的好吃多了？”

林知知“嗯”了声，算是对他的评价表示认可。

上次买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是在市中心一家据说全国连锁的甜点店里买的，当时因为灯光是暖黄色，看到的样子还不错，谁知带回来之后，表皮都是素白的，有些软，一口咬下去连馅料都咬不到，价格还很昂贵。

那之后，林知知就没再买过。

严淮顺嘴便道：“小区对面新开的店，感觉还不错的样子，下次可以试试别的怎么样。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招到新员工吧，老板还是一个人，因为店里没人在买东西，老板都在和别人聊天，看起来有点冷清。谭市这边好像都不是很喜欢吃那种甜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一两个月就要消失了。”

这边的租金很贵，尤其那家店还是开在了小区门口，很不错的地段，怕是要再加几成。这种小东西如果卖的少，那店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把手里的瓷碗推到了林知知面前，筷子顺手放在了碗上。

忽然，他想起林知知今天下午去送东西的事。

“姐，你今天没把伞送回去，是不是还要去一次？”

林知知吃完一块玫瑰饼，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随口应了声。

“那要不然我帮你送去吧，明天我们要去那边一趟。那附近有家私人医院要教授去帮忙，我估计也要跟着一起去。”

严淮眨了眨眼，“一把伞而已，我肯定可以安全地把它送回去的，那条美食街我也认得，左手第一家店应该就是那家包子店了。”

林知知略微思索了一下，应了下来。

总之是要把东西送回去，她明天可能挤不出时间，倒不如让严淮顺路带过去。只要东西到了，她也不算是欠了别人东西。

严淮忽然很开心似的，美滋滋地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大早，林知知就起床出门。

对门的秦越刚好把门关上，不过今天他看起来并不是要去晨跑，穿着衬衫长裤，明显是要直接去医院了。

林知知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他的工作性质，本身就不是清闲的工作，倒也理解了一些。

清晨，秦越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哑一些，他居然还在想着之前关于童悦的事：“抱歉，之前她离开了，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林知知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嗯？”

“那个小孩子。”

“悦悦？”林知知把门关好，站直了身子，“你是知道她跟着谁离开的，对吗？”

秦越“嗯”了声，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拘谨。

林知知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居然觉得秦越的反应有些......陌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