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自进了古城城主府宅中，见这城主府中不如往日辽人居多，反倒是羌族人为主，便多留了个心眼，等到了会客堂，接过下人递来的香茶，并未喝，反而开口问道：“常年不曾来这古城，倒不知城主竟更换了这般多的仆从。”

古城城主年方成神色微微一震，与卓玛司双目交汇后忙向南宫绝回话，“府宅处的修葺多是羌族人所做，所以便更换了些头脑灵活之人，这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是吗。”

南宫绝轻描淡写地吐出二字，随后便给碧落使了个眼色，碧落会意，拍手将一众仆从召了进来，缓缓而言，“本太子素来不喜这府宅中无暖香熏着，这人身子冻透了怕是用膳都没心情了，所以特命人取来上好的暖香，便替换了这屋里的熏香吧。”

“这……太子，怕是不妥吧，微臣着实闻不惯这……”

“哎？无妨，既然太子有心，便派人更换吧。”卓玛司不动声色说道。

沈秋雨则由着卓玛瀚引着，穿了一行羌族人装扮，与他一同进了古城城主府邸，沈秋雨性子野，自军营待了几天听萧炎把这羌族首领以及周边军将的家事一一罗列，倒是断定了那日在村落耀武扬威的羌族兵是何人手下，不由心上一计，得让他们今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阿玛，太子殿下安好。”

卓玛瀚与沈秋雨进了会客堂，给南宫绝和卓玛司请安，沈秋雨则也学着羌族礼仪向一众尊贵身份之人行礼。

“瀚儿，你身后的护将我怎么见着眼生，可是新挑选来的？”卓玛司疑惑道。

而南宫绝的目光也落在了卓玛瀚身后行礼的沈秋雨身上，旁人瞧不出，他却是一眼瞧出此人正是沈秋雨无疑，不由微微一怔，随后便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是，这是儿子新招的护将。”

“看着文文弱弱的，能打仗吗？”一旁的肱骨羌族权臣讥讽道。

“这便不劳司马叔叔费心了。”

卓玛瀚目光冷到冰窖里，而一旁立着的沈秋雨却是瞧清楚了其中利害关系。

“哦对了，我这护将素来斟酒极稳，想来大人和太子身边的仆从不尽然得力，倒不如让我这小护卫给斟酒，也好避免差池。”

沈秋雨扬唇，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美酒，先是给古城城主年方成斟了一杯，笑呵呵道：“城主年苦功高的，又要权衡和羌族的利害关系，实在不容易，我替将军给你斟一杯酒……”

“哎呀这位便是羌族司马大将军了吧，失敬失敬，您说您这身强力壮的，怪不得纳二十三房妾室，白日里驻扎军营，夜里回宅还得应付妻妾成群，不容易不容易啊……”

“这位木赫将军，您好啊？令堂可好？哦哦，抱歉，我不知道死了，夫人可好啊？啊，跟别人跑了，抱歉……”

“……”

这一排排斟酒下来，所有羌族将军在内包括卓玛司满脸黑线，皆不知这小厮如何知晓他们内阁中事，反观南宫绝却是镇定自若饮酒，而卓玛瀚更是暗暗给沈秋雨竖起了大拇指，没成想这丫头竟还这般口齿伶俐。

“放肆，瀚儿，你从哪里找来的护将，满嘴胡言乱语。”

卓玛司恼怒道，他虽忌惮这些叔伯兄弟的实力，但也不好明面点破，如今竟让一小小护将刨根追底，惹得这些人心生不悦，此刻她心情十分焦灼。

“人是儿子选来的，况且他所说想必也没什么谎言，不过是耿直些罢了，只不过今日阿玛特意邀请太子前来，莫要因为心有怨念，置这古城百姓于不顾便好。”

卓玛司似乎听出了自己嫡子话语中的试探，不免缓下心神，不再生怒，沈秋雨替南宫绝斟好了酒，欲待要离开，却听得南宫绝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遇到，“你为何要来。”

“自然是不想让太子白白受了冤屈，太子且瞧好吧。”

沈秋雨笑着，明眸在渐渐沉下来的夜色曼烛中显得狡黠而又带光芒，像是老谋深算之人，却又似从未沾染尘世的嫡仙。

想想那些狗仗人势的羌族兵卫皆是出自司马钊手下，她便多留意了几分司马钊的家事，果不其然，这司马钊当真是个风流成性，私生活不检点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沈秋雨挑眉，门都没有。

司马钊倒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小厮，心想他定是没有那么大本事知道这些事，定是卓玛瀚这混小子私下里走漏了风声。

这般分散了敌情，南宫绝倒未成为一个焦点，用膳之中，司马钊不甘示弱与卓玛司杠上了，年方成见事情转机不对，忙劝诫司马钊大局为重。

“什么劳什子大局，若不是这些年我替羌族平定四方，就凭你卓玛司，镇以为大辽灭不了你？”司马钊喝道。

“司马将军看来喝醉了，带司马将军下去醒醒酒，免得又说了什么胡话惹得太子不悦。”卓玛瀚提醒道。

卓玛司此刻心头压着怒火，面上并未表露分毫，见一众人正在用膳，气氛有些微妙，便笑道：“太子前来并未备什么厚礼，这古城盛产妈祖像，以求妈祖庇佑，我已命人将成品上乘的妈祖像泡了水，以滋养其中珍珠，想来此刻时辰到了，来人，奉上妈祖尊像。”

来了……果然来了……

沈秋雨听到这犹如死神一般召唤的话语，与卓玛瀚登时心里一震，互通眼色后，沈秋雨在仆从端着妈祖像从她身边越过之时，神不知鬼不觉抬脚，正让那妈祖像当着众人面打碎。

毒气自妈祖像碎片中弥散，很快将那仆从化尸为水，一众人皆惊，纷纷站了起来，而此刻自古城府邸中冲进来大量羌族兵卫却直指卓玛司。

南宫绝倒是不动声色搁下酒杯，看向沈秋雨和卓玛瀚，随后将目光转而看向卓玛司，“卓玛首领，您活了半辈子，看事情还没有自己儿子看得通透，想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设个鸿门宴除掉本太子，倒还真是异想天开了。”

“哼，我羌族人生来不屈于人，是我思虑不周，甘愿认罚。”卓玛司冷哼道。

“先把这一众人押送王宫囚牢，待事情查明后，本太子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