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的意识在经过短暂地昏沉迷蒙之后，逐渐清醒，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暗沉沉的雾海，聚散无常，起伏跌宕，已然不是在他所熟悉的宫室之内了。

这是什么地方？

最初的惊愕之后，赵恒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随后他又发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不禁又惊又怕。

他如今的状况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不，更准确的说是意识出窍，寄居在了一点细如微尘的先天真灵之中，迅速向下沉坠。

赵恒已非是几年之前，还没有踏入道途的门外汉了，自然明白真灵堪称是一个生命永恒不变的印迹，假如把人的精气比作是能量，精神主宰的则是信息，信息显然是最本质的东西，是人自主的人格，记忆之类，也是狭义上的真灵。

真灵不灭，即使轮回了千世万世，仍然可以找回曾经的自己，要是真灵灭了，就真真正正的从时间长河之中消失了。

荒古世界近年以来出现了不少仙神转世之人，正是因为登临仙神之境后，真灵几乎不朽不灭，真灵苏醒，不仅找回了轮回千年的记忆，也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而普通人的轮回则是将真灵清洗成了白纸，抹除了所有痕迹，因此凡人一入轮回，今生便不知前世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了！

自己一定是让某位强大的存在，或是神秘力量摄进了这处诡异的地方。

想起意识逐渐脱离身躯的奇异感受，赵恒内心浮现出了许些恍然之色，内心暗自猜想道。

不过，明明没有了身体，但这种往下坠落的感觉却十分强烈，这是他以前所没有经历过的奇妙体验。

而且，眼下这般情况显然不止发生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赵恒还发现了其他细如微尘的点点真灵，同样在往下坠落，至于数量，无法估计……

要不要尝试与他们交流一下？

赵恒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意识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点真灵发起了问候。

“这位朋友，在下赵恒，北域云州修道人士，现下咱们同是处于这个诡异的境域，也称得上是共患难了，能否请教一下尊姓大名呢？”

他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兽，是妖是怪，亦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命，姑且先以朋友称之。

见对方久未回答，赵恒正准备作罢，另寻一个目标，正当这时，却又发现对方的意识传过来了一段信息。

“北域云州？老夫出道江湖多年，还没有听说过天武大陆上有这样一处地方，难道是北边的戎地，不对，年少时老夫也曾游历过戎地，同样没有什么地方叫做云州，你究竟是何人？何故出言欺骗老夫？”

天武大陆？

赵恒微微怔了一下，好在出生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他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大，立刻明白这应该是一个他不熟知的新世界。

这一发现让赵恒精神振奋，未知的新世界，就如同荒古世界一般，充满了无限的机遇，或许能通过与对方交流，探听到这个新世界的一些情报，甚至是前往新世界的办法。

身为异常监察局的局长，赵恒第一反应是想替国家从其中谋取到一些好处利益。

“赵某与朋友素不相识，完全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北域云州，据赵某猜测，当是因为我们两人身处不同世界的缘故，正如赵某同样没有听闻过天武大陆一样，诸天世界，如同恒河沙数，浩瀚无尽，两个世界彼此不知不识，实属常情。”

赵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对面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天武大陆虽然有“破碎虚空”的概念，但世人普遍认为破碎虚空之后，即是超脱人身，飞升仙界，万万没有想过如同自己这样的世界还有许多许多，甚至多到了数都数不清的程度，那么，自己以及一些老朋友自诩达到了人世顶峰，是否是坐井观天之下的无知表现？

破碎虚空之后，又是否真的能飞升天界，还是前往了其他世界？

“老夫复姓独孤，草字元舟，先前是老夫失礼，言语不当冒犯了朋友，现下内心存在诸般疑惑，希望朋友能够不计前嫌，允予解答。”

独孤元舟态度诚恳的问道，他已过了少年锋芒毕露的年纪，脾气也没早些年那么硬，那么臭了，明白再是锋锐的剑，也有回鞘的时候，作为一个剑客，能拿能放，能出能收，才不会伤人伤己。

这是时间教会他的道理，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无奈与辛酸。

独孤元舟的这一番话正中赵恒下怀，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自然明白，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大智慧。

“独孤老先生请问，假如赵某能够解答，必当不吝相告。”

独孤元舟斟酌开口：“听朋友先前所言，你所在的世界，似乎与其他世界存在联系，拥有相当程度的认知，是否是因为你们的世界，曾经有破碎虚空级别的强者，前往过其他世界，难道破碎虚空之后，并非是飞升到传说之中的天界吗？”

赵恒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破碎虚空？独孤老先生指的莫非是撕裂空间？据赵某所知，无论是人仙武道，还是通玄法道，达至万象境后，通过一些特殊的神通，便能撕裂空间，一旦踏入了通天境，想要撕裂空间更是轻而易举，不过说到飞升天界，在远古神魔之战后，天庭失落，便再也没有人登临仙神之境，飞升天界了，好在七年前，远古天庭重现尘寰，再续登天之路，成仙成神已非是空谈妄想了。”

“至于诸天世界......不瞒孤独老先生，赵某也是在一些典籍之中知道了一鳞半爪，不甚详细，有没有人前往过其他世界，便更加不清楚了。”

独孤元舟内心疑惑稍解，但随之涌现的其他疑惑愈发多了。

“莫非朋友所在的世界，武道境界不是按照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天人，破碎虚空这般划分？”

赵恒先前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独孤元舟的话语更令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对方所在的超凡世界是以武道为主，但修炼体系却又与荒古世界有所不同，至少境界的划分不太一样。

略作沉吟，赵恒当即向对方叙述了一下道基，龙门，神府，万象，通天这蜕凡五境的境界特征，以及人仙武道，通玄法道的区别。

听完了赵恒的叙述，独孤元舟十几年古井无波的心境，在今天一次又一次的掀起了波澜，现在更是惊骇难言，这完全是属于打破了认知的震惊。

原来......

他错了，整个天武大陆的武者全错了，破碎虚空之后，非是飞天成仙，而是离成仙还早了十万八千里。

假如赵恒所言无虚的话，无论是万象境，还是通天境，于他瞧来已然与神魔无异了，至少达到天武大陆武道顶峰的他，不留余力的爆发之下，顶多能移平一座山头。

这与倾力施为之下，空间崩裂，万里陆沉的通天境大能委实相差太远了......

如此巨大的对比，让独孤元舟这位武痴在经历过震惊之后，兴奋激动的灵魂都在颤栗，充满了拨开云雾，窥见天外风光的喜悦，人仙武道的完整体系，不同的武学思维，犹如彗星撞击地球，在与天武大陆的武学体系碰撞之后，于独孤元舟脑海之中，迸发出了最灿烂绚丽的火花。

一时之间，独孤元舟灵思妙想如泉涌，似瀑流，难以抑制，每时每刻，对于武道都有了新的见解和体会。

如非现在情况特殊，独孤元舟真想亲身将这些灵思妙想逐一试验，寻找出通往武道新天地的途径。

道阻且长，吾将上下而求索！

想起通天境尚不是世间顶峰，之上还有冥冥不可测的仙神之境，愈发坚定了独孤元舟的向道之心。

见时机差不多了，赵恒开始有意无意地询问起了天武大陆的情况。

投桃报李，性子比较直的独孤元舟没有半点隐瞒，将自己世界的国家局势，江湖门派，甚至是一些顶尖高手通通与赵恒说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灰色雾海刮起了阵阵清风，浓雾随风飘逝，慢慢变得稀薄，疏淡，让意识不住向下沉坠的人，望见了下面的景象。

入眼所见是一片辽阔的黑色大地，悬浮虚空，大地之上分布了一条条散发浓稠血光的河流，流露出让人灵魂意识为之惊惧战栗的恐怖威压......

河流勾连相接，观其形象，如同是以大地为纸，血河为墨，书写了三个古老沧桑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