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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石佛寺呀

作者:晨风鸟 | 分类:古言 | 字数:43.9万

第五十七章 宴会

书名:呐石佛寺呀 作者:晨风鸟 字数:3722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59

这张大哥领着我们二人入了太守府,初初进门时,此府朴素淡雅,未有任何修饰,可越走到内里,里面的饰品、陈列越为豪华,细细数来所见古董珍玩早已过万。

我内心其实早漏疑问,如今正是战时,区区一个宛城太守便如此奢华无度,那上边的官员岂不更无法想象。

我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多在此停留,拉住齐良的袖子道:“齐弟,此番我有要事赶往泸州城,既已受你恩惠,便再求你一事可好?”

齐良停了步子,对我说道:“此要事定然与覃王有关吧。”

我也未曾想隐瞒,便点了点头,“宛城偌大,绕城而过实在太费时间,我想穿城而过,尽早出城,还望齐弟能让张大哥通融一二。”

齐良抬了眼,看了看日头,又缓缓摇了摇头,“今日恐怕不行了,宛城每日只在巳时开一次城门,如今快到午时了,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我心下一慌,面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齐良赶忙安慰道:“无妨,只是多住一晚,明日接着赶路也不会耽搁多少时辰。”

我眼一抬,靠近齐良,小声怕被前面的张大哥听到的说:“那我要翻城墙而出呢?”

这次换齐良大吃一惊,赶忙弹了开,对我摆着手说道:“万万不可,城墙守卫森严,已有十数人被张大哥他们所抓,皆悬挂于城墙上,晾晒而死。”

我偷瞄了一眼前面膀大腰圆的张大哥,猛咽了一口口水,是了,是了,还是保险点,别没见到珈兰,我就命殒至此。

“那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二人在后面耽搁了太久,张大哥见我们并未跟上,也停了下来,一双鹰眼又瞪了过来,我急急就把面朝我的齐良推了过去,跟上张大哥的脚步,才把这杀人目光躲了过去。

我在齐良背后抵着,齐良便无法再回头看我,声音是冲着前方的,却是对我说的:“沈兄,吾叔父今夜定然会摆宴席来招待吾,汝与吾一道而来,必然也会名单之上,今晚汝可一定要来啊。”

此时我哪有功夫去吃什么宴席,早已心急如焚。

“听说会有宛城时兴的桃花炙,用新鲜刚宰的嫩羊肉,在碳火上铺着一层桃花炙烤,桃花的香气与羊肉完美的融合,是只在这个时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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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沉,外围边上还带着太阳的余晕,月儿还未高挂,这太守府的宴席却早已摆了开。

虽不喜太守如此奢靡无度,可其待客之道却实属周全,一个下午都未曾派人打扰,只在傍晚时分让人送了崭新的衣帽,材质缝纫都是上等的,尺寸大小也正正合适,只一点不习惯,就是竟是白色的,我穿衣总不喜白,因着实在太扎眼又不耐脏,和别人打上一两回就变黑黢黢了。

还未到宴席口,便看见等在一边的齐良,他也换了一身,湖蓝色,比白色更衬他的肤色,显得有气色不少。

他见到我时一双眼就笑开了,傻呵呵往我这边跑了几步,“沈兄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称赞道:“沈兄...这一身,可真的是玉树临风啊。”

我摆摆手,“莫要夸我,今晚我又不是主角。”

齐良嘿嘿一笑,又露出傻兮兮的表情,弓着身摆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可没那么傻,人家叔父可就坐在里面呢,我也学他同做了这个姿势。

他对我一笑,便不和我争辩了,径直抬腿进了去。

宴席布在太守府正堂,庭内宽大正方,两边排列着十数个座位,正首坐着一位正在饮酒大笑的中年男人,显然他极为享受宴席的热闹快活,早早便开始了,到此时已半醉。

我和齐良的位置正好分在两边,如此我二人在门口就分了开,绕过中间的舞女,分别被侍从引入位子。

我落了座,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了一番宴席众人。

除去为首的太守和之前领我进来的张大哥张将军,剩下十几人都是生面孔。

正在我左右闲看之时,那太守举了杯子向我这个方向说起话来:“侄儿,这位便是你提起的沈公子吧!”

我一听,提到了我的名字,下意识紧张起来,转头就对上了太守一双打量的眼睛,他眼睛本来就不大,还眯缝着,显得更为突出臃肿。

我起身鞠了一躬道:“在下沈念,承蒙太守邀请,不胜欣喜。”

太守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低着头的我也吓得一愣。

“哈哈,沈公子不必如此紧张,你与我侄儿是好友,便当成自己家,尽情享乐就好。”

我松了口气,收了手,又坐了下去。

宴会正式开始。

身后轻帐遮起地方响起悠悠埙声,伴着手鼓笛声,正中间涌入一波穿着青色衣衫得舞女,带有明显外族风格的舞蹈在众人面前展现,侧门处也涌入一群侍女,送上新鲜出炉的饭菜。

堂内灯光黯淡,只留下几盏烛火映着台上的歌舞伎,我便猫在下面,大口吃着刚刚端上来的桃花炙。

果然和齐良说的一样,入口鲜香还带着一股桃花香气。

正吃的开心呢,门外突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响,大堂内人无不惊恐万分,就是喝醉了的太守都站起了身子来。

门口跑来个屁滚尿流的小厮,打着滚翻着个就进了来,“太...太太...守,不好了!齐人攻过来了!”

中央的歌舞伎瞬时作鸟兽散,一堂子人无不惊恐四散开来,逃命而去,唯有齐良一人从另一边要跑过来找我。

我还坐在原地,嘴里还有半块未吃完的桃花炙,眼前都是散落的果盘,和奔走逃命的人群,张将军率先一把手拉住就要往我这里窜的齐良道:“七公子,走啊!”

齐良欲挣脱,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嘈杂的声音里大喊道:“沈兄还在那边!”

张将军道:“届时属下自会去保住沈公子,七公子先走,您可万万不能出事!”

齐良思绪片刻,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最后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便被张将军派下属护送离去。而之后太守也被一行人护送着离了席。

原本只是一时响动,到此刻外面的声响已如擂鼓般密集起来。

我起了身,咽下羊肉,拍了拍身上坐出来的压痕,转头从另一边跑了出去,这边是个高三四米的露台,延伸出去半米,可观到大约半个宛州城,正巧就能看见城门。

夜色浓重如同墨水,现下却已经被炮火染了个通红,周围细细碎碎的燃起火,也分不清是爆炸碎片引起的火灾还是燃起的篝火。

我一跃而下,准备绕过他们战火最为猛烈的地方,去另一侧的城墙,从哪里翻墙而过,穿过宛州城,去往泸州城。

因着宛州城早已实行闭户,即使战火连天也未见百姓从家中四散开来。

所以我尽可使用自己的法术,快速在夜里奔跑起来。

奔行至城墙边上,我四下看了一遭,这里距离刚刚战火之处很远,几乎是成对角,可方位上却又是离齐郑边界最为靠近的部分,齐人攻占宛城其实不出意外应在这边过来,可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难道...是从西尤来的?

想不了那么多,我提了一口气,双脚踏上城墙,手臂伸平保持着平衡,一路攀爬到顶端。

刚露了个头,眼睛却被红光闪得睁不开来,缓过神才看见数十枚弓箭燃着火焰冲我射了过来。

我半个身子已然落在了城墙上,情急之下翻身而入,紧靠上那边檐,才勉强躲过了这一波。

想着刚刚恍然一见,那盔甲的颜色样式,是齐人无疑,难道我猜错了,这齐人不是从西尤来的,可又仔细一想,刚刚也就不到百人守在这边,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的主军队。

由不得我再细想,城墙下的列队换了阵型,数十把火箭“嗖嗖”划破天际向我直穿过来。

我向左猛然一倒,腿上就中了两箭,钻心的疼痛顺着我的腿骨传到我的大脑,左腿直挺挺的不能弯折,鲜血顺着箭尖的窟窿缝往外渗着鲜血。

我咬紧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十数支火红的箭,如同流星一般,落地点却是我的身上。

我下了狠心,将箭尾折断,双腿一用力躲入一个战壕,头顶上是茅草顶,虽不能抵挡全部箭矢,但已然能支撑一段。

时间渐渐消逝,我头上的茅草顶正“噗噗”往下落着草木灰,火红的舌头开始席卷茅草边缘,将其慢慢燃化,我在下面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腿,看着白色的衣衫染成妖娆的血红。

我自知眼下这般躲闪定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拼上一把,约摸只有不到一百人,也许我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从侧面撕下衣衫,将其紧紧绑在两个伤口处,勒紧,以免大的动作再引起血流不止。

起身,弓着身子,向前慢慢走去,还未靠近城墙边缘时,原本一时都不停的不断往上面射箭齐军停了下来,接着响起的的是怒吼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我紧走了几步,凑到边上,看见了四下厮杀起来的双方,在盈盈火光之中,那深色盔甲正是我熟悉的景军。

我半直起身看向城下,已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吓得张大了嘴巴,我自知战场凶险万分,但如今亲眼看到才知这只会比我想象的残酷千倍万倍。

已然傻站在原地的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齐兵眼中的活靶子,一支支箭划破天际,以一种优美而又致命的姿态准备穿过我的身躯。

随着这些箭雨而来的还有一声我熟悉无比却又撕心裂肺的喊叫:“石头!”

我扯过身子,看见那人如同天神降临,从人群中厮杀着跑了过来,他仿佛长了一双翅膀,飞跃着上了十几米城墙,带着一身血腥气和满身尘烟将我从高台之上拉了下来。

我被他一只手拽进了怀里,二人在跌下城墙在空中紧紧依偎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早已被鲜血掩盖,脸上也溅上了鲜血,可抱住我的手臂和那温暖的怀抱却依旧。

放箭之人皆被屠戮,景国士兵从身后接住我二人时我的脸还紧紧埋在珈兰的怀里。

他把我扯了出来,第一句竟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为何要来此!你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

我转了头,看见城墙上被火烧尽的战壕,还有刚刚我所站的高台上已插满了箭。

我的眼泪在此刻,在清清楚楚看清了珈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终还是喷涌而出,顺着我已脏乱不堪的面颊。

珈兰不再作声,只默默将我猛得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