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这四个字，原本是个褒义词。

但从殷仞雪口中说出来，却似乎带着讽刺的意味。

甚至还能感觉到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那点点酸劲？

不会吧？

堂堂天魔宗宗主，要啥啥没有啊，她会酸？

苏辰的确从她的言语里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但更多还是觉得，殷仞雪是因为愤怒。

只有愤怒是理所应当的。

苏辰也是觉自己的前身实在是做得过粪了些，既送人又送宝，还宁愿叛弃生他养他的宗门，光是这一点，就根本没得洗。

苏辰也就纳了闷了。

你说这好端端的人不做。

为什么要去做舔狗呢？

想到这儿，苏辰也是很无奈地苦笑。

前身撂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走了，这剩下的一大口锅，眼看自己是不得不背的了。

苏辰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教圣女，萧婉清。

传言，她早已今非昔比，已经成就神帝境，继任凌云宗宗主之位。

但是就眼前人来看，她还是跟记忆中一样。

看上去人畜无害。

宛如遗世独立一朵青莲，濯濯其华，清丽无双。

美，确实是挺美的。

这一点苏辰无可否认。

但可惜就可惜在。

是朵莲花。

好大……一朵盛世白莲。

以前大家都盛赞莲花，说它出淤泥而不染，是个好东西。

但现在，凡是跟莲花扯上关系，立马就变味了。

如今莲花的地位，甚至都还不如喇叭花牵牛花呢。

苏辰看着萧婉清，萧婉清也在看着他。

两人隔空对望。

彼此眼中都不复往日情谊。

苏辰不觉得奇怪。

但萧婉清却是感到意外。

昔日。

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满眼都是星辰。

有时候又如同曜日般，充满了光和热。

但此时此刻。

苏辰看她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位陌生人。

或许有些片刻的惊艳。

但绝对没有昔日的浓情爱意。

甚至。

也没有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之后的失望透顶，愤怒难当。

平平淡淡。

既无刻意的冷漠。

也无压抑的愤慨。

就如同完全把她当成了好看一点的路人一般。

难道说，是他的心已经死了吗？

在她将玄天珠献出，让宗主拿去当做进攻天魔宗的借口后，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被这般无情利用，心就彻底死了吗？

萧婉清并不知道答案。

但不知为何。

她看到苏辰这样的表情。

心中突然好像空了一块，有一种轻微的失落感和空虚感。

这让她有了丝丝的慌乱。

因为她自始至终，接近苏辰，就是带着目的去的。

而不是自然而然地产生情愫。

她修炼的太上忘情，就是要先入情，再断情。

归根结底。

苏辰只是她的工具而已。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入过情的。

如未入情，怎能断情？

她始终觉得自己能够干脆利落地斩断情丝。

达到无情。

这是她的自信。

但事实似乎并不全然如此。

便如此刻。

在看到苏辰的眼神完全是将她当成了陌生人之后。

说实话她的确是有点点破防了。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从苏辰的眼神里看到的，尽是凉意。

好像一片荒凉的沙漠。

又如一潭死水。

……

突如起来的人教一行，迅速将天魔宗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魔宗众人，陷入了几乎绝望的包围圈。

不安萦绕在众人心头。

已经经历过第一次宗门守卫大战的人员。

看着这比上一次还要豪华的阵容。

感觉自己口水都有些咽不下去！

除却凌云宗，罗音寺，奔雷剑宗这三个宗门的神帝，还有诸多强悍近乎神帝级别的强悍气息。

这一次。

人教这一边不再说什么了。

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有深到化解不开的仇恨。

血海深仇！

唯以死战，可平息！

萧婉清于空中轻移莲步，身位向前。

秋水双眸看向苏辰，平静之中波澜暗藏：“在与你们开战之前，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助我断情舍念。”

萧婉清这话。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天魔宗诸众。

几乎都知道苏辰过往所犯之事。

本来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

苏辰在魔神祭祀的表现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苏辰的出色表情，无形之间，令得众人对他的憎恶之意稍减。

可此刻萧婉清旧事重提。

不少人又重新恨上了苏辰。

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没有苏辰当初的愚蠢行径。

轻易放走了人教圣女。

今天这一场奇袭，说不定就不会存在了！

因为内心的不安无处发泄。

所以罪魁祸首的苏辰自然而然要承受他们的埋怨！

萧婉清这话。

真正是杀人猪心，杀人猪心啊！

“够了！”

“往事不要再提！”

殷仞雪喝令，让众人停止议论。

而苏辰，依旧保持着平静，直面萧婉清，说道：“你这样就显得我很蠢。”

对面的萧婉清再一次感到意外。

她还是错了。

她以为苏辰这一次会再也忍不住地愤怒起来。

但是苏辰依旧没有。

他依旧平静。

萧婉清并非是觉得苏辰越愤怒她就越高兴。

而是苏辰越愤怒，越对她进行折辱，她心中的那一点愧疚才会少一点，才能真正做到无情，断念。

又或者，反过来，苏辰依旧毫无底线地原谅她，这会让她对苏辰完全失望，如此，也能断了她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仅存的念想。

但偏偏。

苏辰就卡在那个中间的位置。

不上也不下。

苏辰越是平静。

萧婉清就越是不平静。

“难道你不蠢吗？”没等萧婉清回答，殷仞雪先替她回答了，“被人耍了，还要为了人家，宁死不屈，宁折不弯呢。”

苏辰没说话。

心中很无奈。

女人就是麻烦。

成天勾心斗角，有意思吗？

殷仞雪见苏辰不说话，也不再赘述，神情严肃认真了起来。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要你亲手杀了她，但现在，我也不为难你，你躲后面去。”

殷仞雪知道，萧婉清跟苏辰的修为已经是天差地别，两者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所以，即便她心中再有芥蒂，也没打算让苏辰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