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来了，还走什么？留下来看看吧，也好做个见证，我陆长遥可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闲适的说出这句话，陆长遥满意地看到那几个出身世家或者清流的年轻人，即使满脸的不情愿也一步步挪了回来。

“好，人都到齐了，这戏也可以开锣了。”

用下巴点了点自从被摁着跪在地上，就一声不吭的沈晏，按道理来说，如果要论罪行的话，此人应该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一个，因为他只是视而不见。可让陆长遥看来，他却是这些人中罪恶最重的一个，因为他视而不见！

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儿子，作为一个弟弟。不仅对自己妻子的苦难视而不见，对母亲和姐姐的罪刑置若罔闻，甚至还三番五次的顺水推舟，如果不是青卿命大，这会儿早就看不见她了。

而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起因也是他！

“沈晏，我倒是很想听听，从始至终，我陆家，从来没有过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青卿喜欢你，与你两情相悦，想要嫁给你。虽说因为当初你家家人品行的缘故，我曾经犹豫过，可最后还是答应了。而且为了不让你感到有压力，成亲之后，即便心中思念自己的女儿，可我几乎从未登门。你在仕途上一路顺风，真的以为只有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说吧，我看你似乎对我，对陆家都有很深的怨念。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你心中的怒火都一一说出来，也好让我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晏猛然抬头，素来宽厚平和的脸上，竟然也会露出深切的怨念！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所以我注定要被你们陆家人压在头上是吗？！”

“你？！”

“让他说。”

压住愤愤不平的子衿，陆长遥的神色越发淡然，不趁着这个时候让沈宴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过了这个时机再想让他开口就难了。

“就算没有你门陆家人的帮助，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三品大员！”

“就是因为你们！我才处处被别人嘲讽，用裙带关系上位。取了陆青卿之后，甚至连个妾室都不能有。她都三年没有生出孩子了，我就算纳个妾室又怎么样？结果当初我只是略微提了一句，就被陆子衿断然否认！我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内宅都做不了主，那还有什么意思？！”

敢情，帮沈晏还帮出来毛病了是吧？嘿！她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还有你的那些姻亲故旧，只要见到我就言必提好好照顾陆青卿。我是她的丈夫，难道不应该她照顾我才对嘛？！”

“还有，作为一个女人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成亲之前也就算了，成亲之后她还是每日都往外边跑。这像什么样子，我的颜面何存？！”

“还有！她不仅在家中不孝顺我母亲不尊敬我姐姐也就算了，在外面还不给我面子，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就敢跟我甩脸子。她以为自己是谁？如果没有你，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还有……”

……

听见沈宴怒气冲冲地话，在场众人全都不吭声了。原来在人家看来，别人做的所有一切都是错的，只有他一个人是对的。

那几个因为一时好奇而赶过来的同僚，对此感触最深。他们有的出身平民，有的出身世家贵族，所一致的是，都年少有为。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知道官场险恶，波云龃龉。他们入朝为官的，有哪一个没被其他人攻讦过？那些人既然要攻击你了，自然是要找准你的痛点来攻击。沈晏娶得妻子是陆青卿，这是多么明显的一个攻击点呀。人家当然要找准这个点来攻击了。

但这些都是官场常态啊。他们早就应该适应才对，而且看沈宴平日里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对此很在意。但正是因为这样前后强烈的对比，才让众人生出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不是他们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可像这样吃着人家还要说人家臭的人，不管是谁都要看不起。

“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

陆长遥随意指了一个明显出身世家的年轻人问道，“你做官几年了？”

“回国公话，下官已经为官三年了。”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跟沈宴是同一批入朝为官的，年龄也都差不多，因此平日里相处较多。

“你平时里有被别人攻讦过吗？”

“当然有。国公大概不知道，就因为下官与李相连过宗，都不知道被别人攻击过多少回了。可是说实话，这种连宗的事其实很正常，在下之所以被人攻击，也只是因为在下的官位不高罢了。”

“嗯。”

又点了另外一个衣着朴素的官员，陆长遥让他说说自己是否受过攻讦，结果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毕竟，这个官员出身平民，身后并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当初之所以能够读书，还是因为乡里乡亲的多多帮衬。

“你是否会觉得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乡亲们不堪？”

“不！”

这个官员虽然出身平民，但却气质端正，就算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如周围其他同僚那般柔软细致，却依旧淡然。

“乡亲们帮我，是因为情分。他们本可以不帮我，任由我自己干耗到死。可他们既然帮我了，我就应该记住这份情分，并且时时刻刻不忘。这，才是为人之道。”

“嗯，不错。”

赞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要能真正的做到才行！

而沈晏这个人，归根结底，是他总以为陆家都欠了他。可事实上他们欠了他什么呢？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了他，平日里在仕途上也是能帮则帮，跟上官打点的钱财，基本上都用的陆家的，就这样，他还不满足。吃着陆家的用着陆家的住着陆家的，前途还要靠陆家，难道只是要求他不纳妾室很过分吗？

谁的女儿谁疼，青卿是自己的女儿，陆长遥很疼她，自然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儿委屈，以前是因为青卿总护着沈宴，陆长遥不好下手，可现在青卿都已经不喜欢他了，陆长遥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