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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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悲从中来
其实逃到赵溶院子并不算安全, 爆炸掀起的巨响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要不了多久府兵就会想到搜查整座王府,不管停留在什么地方, 都有被人找出来的危险。
不过李随豫却想到了个地方, 能让他们四人稍作停留。
——侯影的住处。
这个人在王府里都是神秘的存在, 赵溶根本不会允许手下人轻易与他接触, 只要能找到侯影的住处,那么他们基本就安全了。
可怎么找?
襄王府的地图迅速出现在了李随豫的脑海中,除了赵溶的主院外, 会客厅、厨房、库房、仆从居所, 都不是侯影会住的地方, 再排除襄王妃和几个妾室的院所, 排除那些江湖高手的住处,那么整张地图上, 也就剩下了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废小院了。
这处小院地方实在太偏,下人们平时没有洒扫的工作, 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后头又挨着片林子, 静得人迹罕至,侯影若住那儿确实藏得住。
李随豫想定了地方,就示意千寻移动起来,一身湿衣服贴身上还不得招病。
想到湿衣服,今日千寻穿的还是绮罗,料子薄软根本不挡风, 侧眼一看,果然都贴身上了,腰线毕『露』细得不盈一握,随着她低头弯腰把侯影拖上岸的动作,领口微敞都能看到里头的弧线了。偏巧宋南陵就在旁边帮忙拽人,这家伙自己一双腿还在滴血,手上却勤快得很,眼睛也跟着黏在了千寻的侧脸上,目光黏糊糊的。
李随豫脸『色』沉得厉害,脱了身上那件黑『色』外袍,上前从背后将千寻裹了个严实。其实都是湿衣服,裹上了也不见得多保暖,可李随豫就是想裹,还非将袍子领口的盘扣给压实了,哪儿哪儿的曲线都让这黑不溜秋的袍子给遮上,这才让他顺了点气。
接着要移动了,可侯影晕得人事不省,宋南陵一双腿也是完全没法动,只剩下千寻同李随豫,一人架一个才走得干净。侯影跟死物没两样,显然是最沉的,千寻拖不动他只能让李随豫来搬,那么就剩下宋南陵了。
宋南陵其实早让腿伤折腾得一头冷汗,可他偏偏装得淡定,一边冲千寻笑,一边向她抬了抬手臂。李随豫看他动作觉得扎眼,在千寻伸手前率先把宋南陵给薅了起来架到自己身上,然后冷眼看着千寻,咬着牙憋出几个字。
“走前面探路。”
千寻裹着黑袍子有点瑟瑟发抖,她本就畏寒,现在一身湿衣服站在飘雪天的夜里,哪儿受得住?听了李随豫的号令便也不同他抢人,转身就往院子外蹿。
因要避开府中一众耳目,四个人饶了许久才找到那处荒院,这时天已蒙蒙亮。
荒院外杂草丛生,看着不像是住人的,不过推门而入时并未见到积灰,该有的物什一应俱全,确实有人住。千寻鼻子好,随便一嗅就『摸』到了柜子里摆着的伤『药』,被她拔了盖子一瓶瓶地嗅过来,完了还指着其中两只说是生肌除疤用的。
看来是侯影住的地方不错了。
李随豫把宋南陵往屋里带,一路上他失血过多,神志已不太清楚,但始终没让自己彻底晕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往地上倒时,还知道伸手撑一把。李随豫确实对他没多上心,绊了也是由他摔,毕竟身上还挂这个死沉的侯影,动作起来也不方便。不过千寻瞧见宋南陵摔了,便急急忙忙过来扶他,将人往榻上带。宋南陵就算神志不清了,看她的眼神也还是黏糊糊的。
李随豫皱了皱眉,拖着侯影往屋后去了。
小屋后头还有间柴房,只堆了些受了『潮』的枯木枝。李随豫将侯影放到柴堆上躺平,大致查了下伤势,发现五脏六腑破裂很严重,看来宋南陵如今的功力确实有些惊人。李随豫在他后心打入了一道真气替他护住心脉,至少能保他几个时辰,毕竟是千寻冒险带出来的人,总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随豫处理完侯影回到屋中时,千寻正跪坐在榻上,用剪子破开宋南陵腿上的裤管,布料混着血沾在伤口上,剥开能带下一层皮肉,千寻便格外小心,换了把镊子一点一点地分离,而此时宋南陵已经昏睡过去,呼吸绵长深沉。
李随豫看得出,宋南陵很信任千寻,但如此全神贯注的千寻,又是带着怎样的心绪在给宋南陵治伤呢?
其实同样的情境李随豫也遇到过,那时他和千寻还在天门山,他的腿被毒虫咬了,千寻也是这样挽起他的裤脚,全神贯注地替他清理伤口,动作轻柔极了,一点儿都没将他弄疼,可他却时不时地同她说很疼,然后看着她想法设法来安慰自己,噘嘴对着伤口吹了半天气。
李随豫那是故意的,知道大夫天『性』都是呵护弱者的,像千寻这般看似冷漠的,其实骨子里还是不希望看人痛苦的。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千寻用镊子夹着布料时,也会噘嘴对着宋南陵腿上的伤口吹几下,明明他已晕得人事不省,根本觉察不到这点点痛楚,可她还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像是怕会把人弄疼。
第267章 悲从中来
这也是大夫天『性』么?大夫哪儿需要这么多天『性』!
李随豫看了一会儿忽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不知道是给气出来的,还是因为被横梁砸中后内伤不轻。终于他咳嗽了两声,抬手捂着嘴,结果喉咙痒得厉害,咳了几声都没停下,从肺腑压出来的气息里带着淡淡血腥气。
千寻手上镊子一顿,忽“啪嗒”一声丢到了一旁,从踏上一跃而下,小跑着来到李随豫身旁,抓过他捂嘴的手掌一看,果然见到了几点血『色』。
血『色』入眼,千寻瞳孔缩了缩。
李随豫却立刻合拢掌心遮住血『色』,往一旁躺椅上坐下,挥了挥手,道:“忙你的去。”
语气是淡淡的,反惹得千寻担忧起来,靠近了躺椅蹲下身来看他。李随豫就怕她如此,正要说什么,结果咳嗽又来了,手掌刚捂上唇却不防一口淤血涌上来,险些就吐出来了,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他急忙在躺椅上侧了侧身,拿背对着千寻,闷声道:“累了,躺会儿,忙你的去。”
赶人的话连说两遍,李随豫是真不想累得千寻糟心,自己的伤势自己再清楚不过,看着吓人,调息一天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其实不碍事。
接着,千寻就真的趿着鞋跑回了宋南陵那边。
她一路跑回去,鞋底擦着地面一路向,接着是她上榻的声响。
李随豫自躺椅上转过头,就见她又跪坐在了宋南陵的身旁,低头悉悉索索地摆弄他的衣衫。
一瞬间,李随豫又郁闷起来,心里不自觉地想,怎么真走了,不是说大夫救死扶伤是天『性』,我这不也受伤了?
于是他就瞪着千寻的背影,特意咳嗽了两声,极其用力的,一点儿都不拿手掌来消声。
千寻摆弄宋南陵衣衫的动作幅度居然更大了,手忙脚『乱』的,竟将人腰带也给扯松了,可她就是不肯转头来看李随豫,光同几件衣服较劲了。
要是视线能将人瞪穿,千寻这会儿估计能成筛子,李随豫忿忿地继续咳嗽,他就不信了,咳成这样千寻能不管他。
差不多在他把肺腑都咳飞前,千寻终于从榻上回了头,跳下来重新趿了鞋,一溜烟儿地跑来,手里还多了个瓷瓶,倒出枚『药』丸飞快往李随豫嘴里塞。李随豫都没看清是什么,就张嘴吞了下去,等一股『药』味涌上鼻腔,这才发觉她喂的是凝雪漱玉丹。
她这会儿身上哪来的凝雪漱玉丹?
不等李随豫想,千寻又跑了,这次是往书案那儿跑,书案上有只紫泥小火炉,下头一直煨着火,炉盖一掀里头水正降沸不沸的,千寻捏过只紫泥杯,从火炉里勺了水出来,再兑进点凉水晃晃,等差不多温了,才回到李随豫身边递给他喝。
杯里水沾唇,温热不烫刚好能入口。
随即千寻递了套衣裳给他,道:“差点忘了,屋里就找到这套干的,你先换上。”
布料触手干燥温热,看来是进屋后就放在炉子边上烤着了。
接着,千寻丝毫不见外地伸手替他解腰带,这是要帮他换衣服的意思了。
李随豫耳根一烫,按住她的手,道:“放着吧,我自己来。”
于是千寻一双眼弯了弯,眼珠剔透灵动,她就这样笑着,将干热的衣服重新交到他手上,连带着那只盛了凝雪漱玉丹的瓷瓶。瓷瓶塞到李随豫掌心的瞬间,千寻手掌裹着他的手背轻轻一捏,颇有一副让他小心藏起的模样,随即贼兮兮地回头偷看宋南陵,凑到李随豫耳边,气声道:“收起来,这『药』我从宋南陵身上『摸』的,整个京城怕是就剩这半瓶了,你留着赶紧把伤养好。”
气息吹到李随豫耳孔里,痒痒的,像是被羽『毛』轻轻刮蹭了一下。她凑在李随豫耳边的动作,将她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了李随豫的眼中,贴得太近了,就算皮肤没挨着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似乎只要李随豫侧一侧头,就能吻上去。
于是李随豫侧了头,这个动作发生得不由自主,心跳如擂地,耳根热烫地,唇就触上了她颈边的肌肤,像是触上了块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让人恨不能一口吞进嘴里,又怕磕伤了那细腻温润。
一个月以来的思念,度日如年,提心吊胆,明明渴望却一直压抑的,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李随豫将她压进怀里亲吻着,嘴唇摩挲到她颈边已经结了痂的刀口,含着淡淡的血腥气,有她的,也有他的。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宋南陵忽然有了动静,无意识地两声□□伴随着轻轻的抽搐。
躺椅上的旖旎立刻被这动静打断了。
李随豫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就被千寻抵着肩膀推开了一些,她抵着他低头喘气,一张脸涨的通红,剔透的眼珠上还留着『迷』蒙的醉意。她眨了下眼,清醒了些,抬头去瞧榻上宋南陵,接着,李随豫的怀里空了,温热的躯体变成了冰冷的空气。
伴着千寻匆忙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频繁的痛呼声,宋南陵忽然从榻上坐起,两手用力捏住了大幅度抽搐痉挛的双腿,骨骼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宋南陵额头两侧的青筋鼓起了狰狞的形状。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忽然宋南陵双掌高高举起十足蓄力,迅速拍向自己的膝盖。
这一掌若是拍实了,这双腿也就彻底废了。
就在这时,千寻赶到了,她运指如风地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掌心的真气迅速卸去,就在掌心拍到膝盖的瞬间,千寻已抓住他的手腕用绳索一绑,随即将他上半身推回榻上,将他双手绑在床头。
双腿的痉挛还在继续,千寻皱眉半晌,终是飞起一指点上了他的腿根,随即沐风真气强行灌入直通脚底涌泉『穴』。
不过片刻的功夫,痉挛停止了,腿上创口淌出的黑血转为鲜红,千寻撤开真气却坐在榻边没动,李随豫只能看她背影静止,像是低头看伤,唯有清醒过来的宋南陵能清晰看见,就在千寻颈侧,几条血线在她白皙的皮肤底下若隐若现逐渐蔓延,最终勾勒出了一朵曼陀罗花,而她低垂的眼中,血『色』一闪而过,漆黑一片的瞳孔间竟透着沉沉死气。
血红曼陀罗,那是将宋南陵魇了七年的东西,七年前在千丈崖,极月松开他的手坠入崖底,带着颈边这团妖冶的血线。若说彼时他还不知道极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听到侯影所言,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那名为横公鱼的蛊虫,竟还留在她的体内!
忽然,曼陀罗消失了,血线消除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千寻在一个瞬间恢复了生气,她就像是走了个神一样,忽然回神,注意到了宋南陵的注视。
接着,千寻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抬起食指,抵在唇上。
不要说出去。
宋南陵快疯了,不要说出去?你想瞒着谁?你还能瞒着谁?横公鱼依靠吸食人的天命精元存活,寻常人最多寄生三日便是极限,它在你身体里沉睡了将近七年之久,一朝复苏,你觉得你还有多少元气能让它来耗?
宋南陵想开口喊出来,李随豫就在旁边,他不能让千寻这样不顾自己的死活。现在他都想明白了,为什么千寻能将唯一一颗罗刹木的解『药』让出去,因为无论罗刹木的毒能否解开,她最终都是要死于横公鱼的。
可他喊不出,千寻点了他的哑『穴』。
宋南陵额上青筋越发狰狞,比他方才两团痉挛时更甚。
忽然,他看到她褪了血线的白皙脖颈上,留着枚粉『色』的痕迹。
宋南陵迅速转眼看向李随豫,对方也正专注地看过来,目光交错,看的却是千寻的背影。
宋南陵顿时悲从中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再属于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一个言情苦手,写成这样,自己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