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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第232章 斗殴

书名: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字数:4126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3:05

却说驹三领了差事要将宋南陵送去四皇子处讨个说法, 他打马在那林中转了又转, 避开了几队世族子弟的人马。

才跑出没多远,不知怎地, 忽然便有条猎犬从林中跑来, 远远跟着驹三的马, 既不靠近也不离开。驹三很快便注意到了那猎犬, 似乎正是宋南陵带着的一头,只是这架势既不像是要救主,更不像是在狩猎, 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这样的尾巴, 驹三自然不能留。他腿上用力一夹, □□马匹立刻加速, 不消片刻便将那猎犬甩出了一大截。可那猎犬也发了力,眼见快要跟丢了, 竟也扑腾着加快了速度,扬起了阵阵雪尘。

驹三想不到这畜生如此执着, 当下举了马鞭抽上马股,马匹再次提速, 于林中疾速飞奔。驹三回头望去,只见那猎犬被飞快地甩出视野。驹三心道,这战马血统,岂是寻常猎犬可比。正当他转脸看向前方,忽前方有个黑影自林间跑出,跌跌撞撞的也不知是要往何处去。那黑影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骤然一惊停下了脚步,这一停就立刻坏了事,驹三的马飞速冲向了他的所在,即便是驹□□应再快奋力扯住了缰绳,那马嘶叫一声抬了前蹄,后蹄却在积雪刚刚消融的泥泞地上滑了出去。

眼看就要将人撞飞了,忽然马背上原本晕着的宋南陵腾空跃起,足尖勾上了绷直的缰绳,一个借力调整身姿,猝不及防地就挥出了一拳,打在马脖子上。马匹都不及惨叫,就被宋南陵打歪了滑行的路径,带着巨大的惯『性』自那黑影身侧擦过,重重摔在了一旁的雪地里。

驹三跟着一头栽倒,好在他及时送了缰绳,自己借着身法在雪地上滚了一圈,才勉强止住冲劲。待到他稳住身形抬头去看时,就见那个挡路的黑影也正倒在地上,兜头罩着的黑『色』斗篷落了下来,『露』出了半张几近腐烂的脸来。只这一眼,就看得驹三胃中翻腾。

那烂脸的人自泥泞中起身,飞快扯了兜帽遮住脸,一双冰冷的眼被一同罩进了斗篷,可驹三仅仅是被他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是杀气,驹三清楚这气势,他下意识探手『摸』向腰间的燕翅刀,却不料忽然身前有个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见宋南陵走出两步,挡在驹三身前,向着那黑袍人抬手作了一揖,目中如古井无波,淡淡道:“见过谢三公子。”

驹三心头一跳,没想到那黑袍人居然是谢家三郎谢焕之,方才在马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彼时的那一面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这浓重的杀气。驹三随赵清商入京,自然是做过准备的,京中这些子弟的背景,他都晓得一些,也正因如此,他清楚地知道谢焕之是个天之骄子,被谢家人捧在掌心里宠着的。没经过事的人,何来的这般杀气?

谢焕之站起身,将自己从头至脚遮了个严实,也不打算同宋南陵多话,转了身便走。

宋南陵却叫住了谢焕之,道:“谢三公子,猎场多走兽,还是莫要落单的好。”

谢焕之自顾自地往林中走,脚步急促而凌『乱』,对宋南陵的忠告根本是充耳不闻。

宋南陵叹了口气,一转身向着林中吹了声哨,那头始终跟在后头的猎犬跑了出来,围着宋南陵转了一圈。宋南陵俯身『摸』了把那猎犬的背脊,贴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那猎犬双耳一抖,扭头向着林子里跑去。

送走了猎犬,宋南陵这才回头去看驹三,只见他扶起了倒地的马匹,此时也正看了过来。

驹三冷笑一声,道:“阁下好手段。”

驹三说的,自然是宋南陵装晕一事。之前一记手刀是驹三斩的,拿捏了分寸没下狠手,却不料宋南陵这人的功夫比他预想的要更高,那一记手刀根本没将他劈晕过去,可这人就势装了起来。若非遇到了谢焕之,还不知道宋南陵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打算何时来坑他驹三一把。

宋南陵却状若无事地一笑,道:“得罪了,方才晋王殿下不信在下,多说也无益,原本是想等阁下打马走远了,在下好脱身,并非有意欺瞒。”

驹三却从腰间抽出了燕翅刀,举起对着宋南陵道:“既然多说无益,阁下不妨跟我走一趟,去四皇子前评评理,回头我也好向主子有个交代。你看是我再劈晕你一回,还是你自己乖乖上马?”

宋南陵叹了口气,道:“原本走一趟倒是无妨,只是现在怕是不能了。”

驹三扯了扯嘴角,燕翅刀在手中一抖,劈头向着宋南陵攻去。宋南陵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燕翅刀劈到眼前,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那位谢三公子怕是要出事了。”

驹三的刀堪堪停在了宋南陵的面前,刀刃距离他的鼻尖不过寸许。就在此时,前方林子里起了金石相击声,像是发生了打斗。

驹三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宋南陵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燕翅刀,道:“方才擦身而过,我见他斗篷底下藏了把短刀。谢三公子不曾习武,只通骑『射』,若是为了围猎,自然是要骑马带箭入林的。可他藏了把不趁手的短刀徒步而来,便有些蹊跷了。”

驹三转头看向林间,却丝毫看不到人影,只时不时传出些不知是谁的惨呼来。驹三收了燕翅刀,道:“这样的麻烦,何必去惹。阁下还是跟我去见了四殿下,我们各自交了差事才是正经。”

宋南陵却已走到了驹三的马边,牵了马绳,道:“既然打了照面却见死不救,回头惹上的麻烦只怕更大。对了,忘了同阁下说,方才我放了那猎犬去寻禁军了。阁下这会儿出林,说不定就同谢琰谢统领撞个正着。”

驹三心里只想问候宋南陵家十八代祖宗,这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诈,而他却是后知后觉地被人推到了陷阱中。正如宋南陵所说,若猎犬当真找到了禁军,他和宋南陵都走不了了。以谢琰同赵清商那样交恶的关系,难保不会小事化大。

宋南陵似乎笃定驹三不敢走,径直牵了马向谢焕之离开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驹三向着树干狠狠踢了脚,老大不情愿地跟在了他后头。

这一跟,驹三当真是悔青了肠子。

他二人走不出多远,就将这惨呼声与金石声听了个真切。二人站在树丛间,只见一身黑斗篷的谢焕之正骑在一人身上,手中短刀向那人脖子扎去,而被他压在地上的那人徒手捏住了刀刃,同他僵持着。

地上那人呼道:“谢焕之你疯了!你以为杀了我便能换我小妹回来么?她既然嫁去了东宫,自然是同东宫共生死,太子自寻死路犯了谋逆罪,小妹身为太子正妃岂能无罪?”

谢焕之闻言只顾拼命在刀子上使力,斗篷掉了下来,再次『露』出他那张溃烂的脸来。

驹三此时终于看清了,那个被他压在地上的,正是姚家长子姚昱!这二人方才都在马球场便,一前一后地站在一处,彼时还没见有什么,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

姚昱见谢焕之魔怔了,心中叫苦,口中不禁喊道:“我自己的小妹,我能不心疼么?她姚兰钗是我姚家嫡出的女儿,要是能救,父亲早就去救了!这次陛下震怒,将整个太子府都下了狱,谁去求情就是找死啊!你要真心疼兰钗,你怎不去求你爹呢?”

谢焕之红了眼,也不顾手上短刀了,松开一只手高高挥起,重重地抽了姚昱一个巴掌,一下就抽地姚昱嘴角开裂淌出血来。

“是你『逼』她的!你知道我同她的情分!”谢焕之嗓子哑了,却嘶叫着又抽了姚昱一个巴掌。“是你姚家要她入东宫的,是你姚家要那无上的权位!”

姚昱被抽得眼冒金星,手里却紧紧攥着那刀刃不放,脸上、掌心都是火辣辣的疼。姚昱心头烧起了一把火,他姚家的事何须一个谢家人来『插』手。

“谢焕之!”姚昱吐了口血沫子,飞起一脚将谢焕之踢开,趁着身上一轻他急忙爬起身,无奈扭伤的脚踝依旧肿得厉害,稍稍一使力就痛得他龇牙咧嘴。谢焕之被他一脚蹬开后,不顾一切地又扑了上来,抱着他的腿不放,不管不顾地就去抢他手上的短刀。姚昱在湿漉漉的泥地里扑腾,手指摩挲到了泥地里一件金属物件,他急忙攥了出来,一把扎在了谢焕之的肩窝里。只见那金属物件上缀着细碎的银制流苏,精巧绝伦,似星辉流淌,恰是一支女钗。

谢焕之被那钗子扎了,反倒笑了起来,越笑越发疯癫,一口咬上了姚昱的腿。

姚昱怒吼一声,道:“谢焕之!我今日是见你可怜,又怜悯你对兰钗多年真心,这才答应了来林中同你见面,将你送予兰钗的物件还你,当作个念想!可你这疯子,你这疯狗!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

“杀了你!”谢焕之笑道,“杀了你!”

谢焕之拔出颈窝里扎着的银钗,带出一串血珠,他挥舞钗子向着姚昱身上扎去,也不管扎的是不是要害,他只顾扎,一下又一下发泄似的,像是要把姚昱扎成个筛子。姚昱惨叫着,同他打成一团。

驹三在林中看得心惊,只怕真的闹出人命来,一转眼却见宋南陵面『色』淡淡地看着那扭打的二人,仿佛是看着寻常的物什,无悲亦无喜。

驹三低声道:“到底救不救?姚家和谢家的事,我可不想掺和。”

宋南陵明明听到了,却根本不答,连眼神也没给驹三一个。驹三皱了皱眉,明明是宋南陵提出要来看看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无动于衷了。

姚谢二人仍在扭打,二人身上都被血水染红了。谢焕之故意扭着姚昱伤了的脚踝,从他手里夺回了短刀。姚昱惨叫着被谢焕之再次按在地上,谢焕之举起短刀向着他后颈劈了下去。

驹三再无法旁观,他飞身而出,手中燕翅刀“噌”地出鞘,挑飞了谢焕之的短刀。驹三就势将谢焕之提起,向着远处一掼,令姚昱脱身出来。

驹三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二人分开了。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禁军的玄『色』兽面旗出现在林中,而当先那人正是禁军统领谢琰。

驹三心中暗骂,真让宋南陵给说准了,禁军说来便来。而此时他驹三刚巧把谢焕之给掼在地上,让谢琰给看了个正着。

谢琰驰马来到三人面前,飞速下马将谢焕之给抱了起来,他这一身泥水同血水混在一起,看着活像是被人□□过一般,唯独驹三心里清清楚楚,这血都是姚昱的,谢焕之根本没吃什么亏。谢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谢焕之颈侧,发现人还活着时,终于松了口气。

另一边,禁军迅速将驹三给团团围住,数十把刀瞬间架在了他脖子上,燕翅刀更是让人缴了去。这番情形下,驹三被当作了行凶暴徒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有苦难言地被人推搡着向外走去,费力地靠着眼角余光搜寻树丛中的宋南陵,可不管他怎么看,树丛中都是空空如也,早已没了人影。

驹三只好转头去看地上的姚昱,见他正被几名禁军搀扶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又倒了回去。禁军将他抬到了谢琰的面前,他这浑身血淋淋,好几处伤口都是皮肉外翻。谢琰等着他开口,却不料姚昱虚弱地哼哼了两声,吐出口血来,索『性』晕了过去。

驹三两眼一闭,心知今日要倒霉。

“伤的都送去胡太医处。”果然,谢琰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谢琰说着,面『色』铁青地看向驹三,半晌,道:“这人也给我带回去,下狱,我要亲自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