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228章 马球
中场休息, 马球队的跑马都被仆从牵去喝水了, 马棚外不远处临时搭建了两个帐篷,便是专门供这红蓝两队人休息的。
秦怀止拽着姚恒来到帐篷前刚要进去, 却听里面有人正在说话, 整个帐子里竟是只有两个人。
谢琰立在架子旁擦着手里的一根马球棍, 向着一旁带着黑纱斗笠的男子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是喜欢打马球么?怎么今日叫到你时,一声不吭的?”
戴斗笠的男人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的, 也没有搭话。
谢琰回头看了他一眼, 抬手就要去掀他的斗笠, 不料那人微微一侧头就避了过去。
谢琰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不就是长了几块疹子么, 至于捂得这般严实?我说谢焕之,你连大哥的面子都不给了, 下回可别指望我再带你出来。”
谢焕之依旧不吭声,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谢琰也不是有耐心的, 将那马球棍往架子上重重一搁,转身就要走。可他在走出一步, 突然回身一把抓住了谢焕之头上的斗笠飞快地掀开,口中还哈哈笑道:“什么见不得人的疹子,我非要看看!”
笑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帐子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姚恒自门帘的缝隙间看去,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谢焕之的脸上,竟整整烂了半边, 自左脸的鬓角至下巴处,被硕大的疱疹覆盖着,伤口处还留着黄『色』的浓水,看得人胃里翻滚。
谢琰也被惊住了,他没料到谢焕之的疹子竟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他讪讪地将斗笠扣回了谢焕之的脑袋上,替他将黑纱放下遮了个严实,道:“昨天还没这般,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看过太医了么?一会儿殿下们该来了,我向他们求太医来给你瞧瞧。”
谢焕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良久,才冷冷道:“不必了。”他嗓音嘶哑,像是大病初愈还没好透。
“行吧,早知如此我也不是非要带你出来散心。你要是想回去,我让人送你出北林苑吧。”谢琰道。
“不必了。”谢焕之还是这句话,语气冷漠平淡。
帐子里又是一阵沉默,谢琰忽然也『摸』不准要怎么跟这位胞弟相处了,只好从架子上取回马球棍,默默向着帐子外走去,一掀帘布,就见秦怀止和姚恒两个等在外边。
“你是秦尚书家的孩子?”谢琰认得秦怀止。
“是,见过统领大人。”秦怀止急忙行礼,想起姚恒还在一旁发呆,连忙踢了他一脚。
姚恒醒悟,跟着行礼。谢琰见到了他,倒是有些诧异。
“是你,方才看你扑倒姚昱的身法,像是江湖上的门派功夫。”谢琰上下打量着姚恒。
“是,恒早年拜在天门派门下,跟着学过几年强身健体的功夫,让统领大人见笑了。”姚恒恭敬道。
谢琰一笑,再没看姚恒,转向秦怀止道:“一会儿来下场打一局,姚昱同我提起过你,说是马术不错的。”
谢琰说罢就朝着马棚走去,也没等秦怀止的答复。
秦怀止看着谢琰走远,正要去拽姚恒,却见他已打帘进了帐子。秦怀止急忙跟了进去,就见帐子里的谢焕之正兀自对着个棋盘出神,姚恒站在门边看着他,二人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焕之,你看谁来了,姚恒回来了。”秦怀止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往常谢焕之见了姚恒怎么着也得说上几句刺人的话。
谢焕之却没如秦怀止设想的那样开口,他只是抬头向着两人看了一眼,接着琢磨他的棋局去了。
“姚恒来了,从天门山回来的,谢焕之,上次分别是在燕子坞,你同姚恒可吵了好大一架,他说要来找你赔罪的。”秦怀止笑道。
姚恒听了心里没来由地烧起了一把火,他当然不是来给谢焕之赔罪的,谢焕之拿捏了他在宜兰坊做杂工的事对他颐指气使,可这从来都不是他姚恒的错。
秦怀止还要再点火,谢焕之终于抬起了头,向着门口的两人冷漠道:“不必了。”
又是这句话,谢焕之自始至终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可秦怀止却看出了不对。谢焕之说这话时,是对着他说的,而不是姚恒。姚恒自进来后,谢焕之只看了他一眼,仿佛是个他并不关心的陌生人一般。
“不是,你就不想问问他姚家的事吗?”秦怀止奇道。
“谢焕之,我不欠你的。”姚恒不等秦怀止再点火,抛下一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秦怀止一愣,却见谢焕之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看着他的棋局。
“完了完了,谢焕之这回是真傻了,连见了你都跟不认识似的。”秦怀止追了出去,拉住姚恒道:“这可怎么办?”
姚恒心里闷着口气无处发泄,不想再同秦怀止啰嗦,想起姚昱特地将他召来北林苑,应当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刚才来了就遇到跑马那事,还没来得及正经说上话呢。早点把事办了,他也好早点离开这北林苑。
就在这时,七八个公子哥从马棚里走了出来,带头的那个恰好是姚昱,后面还跟着王家和涂家的子弟。等走进了姚恒才发现,姚昱走路的姿势有点瘸,每走一步眉头都会拧一下,像是在忍痛。
第228章 马球
王家的那个长了张马脸,好在五官匀称,竟也算得上是长得俊的,他一见姚恒,竟当先笑道:“哟,这不是恒公子么?方才在马场上见你摔得厉害,还以为是谁家拼命护住的小厮呢!我说姚昱,你这庶弟真不错,等你年后升了吏部侍郎,提拔他做个随侍也不错。”
王闲书这话说的刺耳,其余几人却已笑开了。姚恒心里虽不悦,却还是向众人作了一揖,道:“见过诸位公子。”
姚昱听王闲书提起马场上的事,心里也不痛快,他这条正在跳痛的腿可不就是因为姚恒才扭伤的。这才一会儿功夫,脚踝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似的,路都怎不稳了,还要怎么再去打这第二场球?他向着姚恒没好气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姚恒一愣,想说是姚昱唤他来的,却听王闲书已说道:“来得正好,我看你这腿是骑不了马的,咱这队少了你可划不来。听说你这庶弟是学过功夫的,一会儿替你上场也不至于拖累我们输给谢家的。”
姚昱闻言,冷冷看了眼姚恒,道:“会打马球么?”
姚恒讷讷道:“没打过。”
姚昱回头瞪着王闲书,道:“他连会都不会,你还指望他?”
王闲书却似笑非笑地向着姚昱使了个眼『色』,道:“你这一跌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也要让谢家的人输场比赛才行。马球也不是什么多么新鲜的玩意儿,无非说个规则也就会了。”说着,他转向姚恒道:“恒公子,你嫡兄可是因你受的伤,你不会坐视姚家的颜面受损而无动于衷吧?”
王闲书同涂家二郎涂文远对视了一眼,随即涂文远也似笑非笑地劝了起来。
“我……”姚恒正要说自己不行,却被姚昱给打断了。
姚昱将手中马球棍丢给他,道:“让你去你就去。”
很快,第二场马球就要开始了,负责计数的随侍们摇着铃铛跑来马棚,散在各处休息的人们听着铃声向马场聚拢。
赵清商自马棚出来,刚巧遇着一个摇铃的。他不慌不忙地看了眼身后替他牵着马的驹三和小伍,驹三斜挎着一张弓,背了个箭囊,腰间还挎着他的那把雁翅刀,而那马便十分温顺嗅着他的刀柄,活像是那里装着什么吃食,两耳时不时地轻轻抖动,显得十分灵巧。
“这匹绿耳倒让你从家里带来了。”赵清商道。
驹三有些得意,道:“特意为冬猎备着的,主子,这北林苑马场的马,我哪敢给您骑啊!”
小伍也笑道:“三哥说的没错,谨慎些总是好的。那些人在京畿外没能得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天子脚下,明里不能杀人放火的,暗里却不知要怎么来。”
赵清商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人多眼杂,这话莫再说了。”
说话间,一队绑了枣红『色』抹额的年轻男子牵着马走过。姚昱等人从赵清商身边擦肩而过时,竟没有一人注意到这是晋王,倒是谢琰牵马路过时,向着赵清商多看了一眼,可即便如此,谢琰也未作停留,只是匆匆向着马场去了。
驹三不似小伍那般愤慨,见状倒是笑了笑,道:“主子,这十年回来一趟,少年郎们都长大了。”
赵清商笑着看了眼小伍,道:“这回不是他们不识礼数,一别十年他们早就认不得我是谁了。”说着,他似有若无地瞥了眼走在人群中的姚恒,道:“走吧,我瞧着今日热闹,该是有场好戏能看的。”
赵清商来到马场边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姚恒头戴枣红『色』抹额,身上还穿着那件破了个洞的衣衫,手里紧紧握着马球棍,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显得有些不自在。王闲书骑马自谢琰身边擦过,手中棍子向着底下一杵一挑,立刻便有一颗包了马革的木球腾空飞起,向着姚恒所在直直『射』去。
姚恒凝神挥杆,接下了那球,却听身后一人唤了声他的名字。
秦怀止趁着他愣神的当口一杆挥去,截走了木球,挥杆打出,击向谢琰。秦怀止转身向着姚恒一笑,纵马跑开。
姚恒急忙去看王闲书,就见他冷冷地甩了个眼刀过来,唇间开合无声说了两个字,也踢着马追球去了。
姚恒出了一手的冷汗,他急忙握紧球杆开始跑马。对于王闲书的计划,其实他是清楚的,他们不过是想让他当众出些丑,被那木球砸上几回,再从马上摔几次。他不是真的不懂马球,而是一早就知道这群纨绔整人的法子,想要避着些,可没想到姚昱竟也由着王闲书他们欺凌自家的兄弟。
“姚恒!接球!”
涂家二郎涂文远大喊一声,飞起一杆将球击出,姚恒闻声一皱眉,心里起了些逆反。庶出的又如何,堂堂男子汉还能由着别人作践么?要是今日还由着他们欺负,将来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呢?好歹是姚家的儿郎,要真让别人下了面子,只怕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姚恒看着球飞来,手中运了些真气在球棍上。那球带了些旋转,若是生手去接,球一触棍就会弹起,难免要被打到脸上。姚恒抬杆时带了些斜度,杆头擦着球面一切,加快了那木球的旋转,随着他内力一带一拉,等他挥杆击出时那球便带上了双倍的速度,不论是谁接了都能给生生打下马去。
王闲书策马跑至不远处看着姚恒,面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涂文远提马转了一圈,也将脸转向了姚恒。就连谢琰也没急着上来夺球,而是勒了马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围栏边上,姚昱正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在他身后则站着带了黑纱斗笠的谢焕之。
姚恒知道所有人都等着他出丑,可他偏不,他恨极了这群凭借出身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纨绔子弟,他恨姚昱,也恨谢焕之。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却对那些拼死努力的人不屑一顾,甚至随意地放在脚下踩踏。
姚恒一杆挥出,也不知道是打向了谁,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打倒这里的所有人,可他也知道,他是一个人,他们却是一体的,他打不倒所有人的人,而所有人的人都能在这里等着他出丑。
“嘭”的一声巨响,马球飞快的撞上了围栏,击碎了一片圆木,飞溅的木屑洒了姚昱和谢焕之一头,更让姚昱惊得摔倒在地。而马场上,姚恒骑着的那批高头大马也应声摔倒在地,带着姚恒一起滚倒在扬尘中。扬尘散开时,只见那马的两条腿抽搐着弯折成了诡异的角度,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支绑了蓝『色』缎带的球杆。姚恒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蜷曲着紧紧捂着左边的手臂。
谢琰冷艳看着地上的姚恒,手中的球杆却不见了。他腿上一夹,黑马缓缓踱到姚恒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对不住,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关禁闭了,焦虑。做个项目真特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