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婵的孙泥克
作者:周喃 | 分类:幻言 | 字数:5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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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权嵘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腕上那一处伤口,而那处伤口也不是一次就割成功的,重复下刀,且创面层层叠叠,有高有低。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割腕前她没有喝酒没有吃安眠药,没有选择有温水的浴缸。
她就那样盛装盛妆坐在楼梯上靠着墙。
有多少人在选择割腕自杀的时候因为疼痛或害怕而终止了这个过程,那些寻死成功的人大多也选择快些结束。
那首《Big big world》无限循环播放,直到孙泥克他们赶到,而那时权嵘已经死亡超过72个小时。
那天是权嵘的遗体告别,10点30尸体火化后她的父母将把她的骨灰带回她的家乡安葬。
舒婵出门的时候,孙泥克也恰好出门。
这是确认权嵘的死确为自杀后,舒婵第一次跨出这间屋子。她所有的画都拖稿了,光是违约金就一大笔,可这件平时足够让她拼命的事情再没撼动她半分。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思考权嵘的事情,她不是已经积极投入生活和工作了吗?虽然她也酗酒、拼命抽烟、靠安眠药入睡,可是有哪一种悲伤是可以轻易走出的?
黎明前的夜最黑最无助,可就熬啊!就跟时间杠啊!天亮了就热闹了,热闹了你要面对的问题就不是只有这一种了。
她明明不是那么懦弱的人!
她是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人,可是她却让舒婵看到了生与灭全在须臾间,她想到了杨瑾,从未有过的思念。
大家都在楼下的客厅等待,准备一起去殡仪馆。
轰——
孙泥克和舒婵刚到楼梯转角处,客厅的两扇大门被一脚蹬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弹回来,直立蹬出一脚的刘矣辛收回脚,两手拉住门,反手往背后一摔,门砰地围着门轴往外面扇去。
刘矣辛一身风尘仆仆,直接冲着从沙发边站起来的鄢蛰而去,那气势像是想要一口把鄢蛰活吞了。
上半身和下半身还分别朝里和朝外的鄢蛰,身体还没站协调脖子上已经被一把捏住,他心里突然觉得好过多了,谁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多希望那一把能直接送他上西天。
他脚下的踉跄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刘矣辛已经抓住他的脖子一路将他摁到沙发对面的墙上。
她在松手的那一刻,半秒摘下眼上的墨镜,手直接冲前,只听嘎吱一声,镜脚在鄢蛰耳边的墙上被折断,剩下的金属支架直接戳到了鄢蛰的脖子。
“干什么?”
众人憋住的那一口气里只听薇婷怒吼道。
“你最好闭嘴!”刘矣辛没有回头,另一只手长长地反指回去,“女人中也不乏亡命徒!”
薇婷没有再动。
她信,她一定信刘矣辛会是个亡命徒,如果真的到那个份上。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刘矣辛眼睛血红,咬牙切齿,握住眼镜一个镜片的手颤抖着,碎掉的镜片割伤她的手,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而顶在鄢蛰脖子上的金属架也刺进他的皮肤里,血顺着皮肤往下淌。
“我跟你说过,你们的故事我知道,完全知道,谈情说爱有分有合很正常,但请你跟她说清楚。背叛算什么,算计才伤人!”
刘矣辛五官都快撞出去的脸几乎怼到鄢蛰脸上,“你们几十年,你他妈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的软肋?不知道怎么样可以避免现在的一切吗?”
啊——啊——
刘矣辛无法按捺住悲恸的身体几乎就要怂恿着那只手那根金属架插进鄢蛰的喉咙,薇婷在拼命地喊叫,所有人都害怕得大气不敢喘。
“你放开我!”刘矣辛对拉住她手的孙泥克说道。
就在几秒前,当刘矣辛手上的金属架子已经插进鄢蛰脖子上的皮肉里时,孙泥克直接从楼拐角处跳下来一把抓住了刘矣辛的手。
放开——
刘矣辛嘶吼道,一个窝心脚踹开了慌慌忙忙从外面冲进来的田柒合。
“你冷静点,姐!”孙泥克死死拽住发狂的刘矣辛。
“怎么冷静?”刘矣辛慢下来说道:“是我找到她把她劝回国的,她那时刚折回国外一周说要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闭关拜师学艺,我跟她说可不可以推迟半年?”
“可是权姐”,背后突然有人说道,“死,也是一种救赎!”
这突然站起来说话的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杨亦晨朝前走了一步。
刘矣辛正跟孙泥克拉扯的手愣了一秒突然松了下去,她弯腰时,孙泥克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捡起地上的碎镜片,朝垃圾桶走过去,然后又去捡不远处的包。
如果不是她去捡,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踹门进来时带了包。
“有谁要去殡仪馆且神志清楚、心平气和的,载我一程,也可以开我的车,在门口。”她朝所有人说道。
“我来开车吧!”丁蚁举手朝她这边走来。
她努嘴一笑,微微点头。
临走前,刘矣辛突然回头,满脸真诚地看着依然靠着墙薇婷已经跑过去处理脖子上伤口的鄢蛰。
“那就祝你永生心安理得,别再想起她!”
说完这句话,刘矣辛以及她的人统统都很快撤离,只剩下一屋子惊魂未定的鄢蛰的人。
“这是违法的,我要报警!”薇婷愤怒地朝外面喊道。
“你先问问他敢不敢?”
从楼梯上走下来,且像是路过,径直朝门外走去的舒婵说这话时脸都没侧一下。
驱车300公里。
鄢蛰的车像是发疯了一般在高速上飞驰,每一秒每一刻,都有下一秒下一刻就会挣脱这该死的地心引力,然后全世界都变得静寂无声,下一秒就能骨肉变成稀泥和着热血,抛洒在高速路两旁的草地上的激烈感触。
就像那些年和权嵘一起在这条路上嘲笑过的牛拉稀。
那时,还只有一条二级路。那时,尚且有羞涩的姑娘靠在他的臂弯。
C市的邻市,这是权嵘读大学的地方。
一个老旧小区,这里有鄢蛰和权嵘一起买的一套九十多平的房子,名字是权嵘的。
本科毕业后一年买这套房子,全世界只有他俩知道这原本是计划中的婚房。
那时相爱是认真的,那时许下的诺言是决心要一生守护的。
八栋四单元30层楼60间房子,傍晚时分一个男人走进了单元楼,那时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是菜下油锅时的滋油声。
702除外。
晚上十点,每一层楼或有淋浴声,或有电视声,或有做宵夜的声音。
702除外。
一如过去那么多年。
深夜,最后一个房间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一分钟后,这个房间加入了鼾声四起的阵营。
702除外。
一个小时后。
702发出了男人的凄哀呜咽之声,七八分钟后,凄哀之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某些楼层的鼾声消失了,某些楼层的灯亮了,某些房间有人伸出脑袋朝着路灯下的左邻右窗张望,某些窗帘后有人开始小声揣测……
天亮前。
702的房门开了。
一辆车驶出小区,踏上那条已经少有人走的二级路。
路两旁早已没有了前面啃着青草,屁股后面喷着稀粪的水牛,路上也没了来来往往的客车,蹬着小三轮下地的老汉抽着旱烟袋,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没有影响他一大早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