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和妖纷纷举目望去。

那双羽翼的主人在万丈金光中穿着一身夜一般的黑衣，瘦削的身体在两只翅膀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纤弱的娇美。

但这人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双脚一落地，那对羽翼便不见踪影，半空里的那道裂痕也消失不见了。

“呵，今天这趟可没白来啊。”曲晨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竺嵬熙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向秋萍萍道：“这里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跟我回去吧。”

“不行。”秋萍萍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这里，不能看着他们遇险，自己却一走了之！”

曲晨没有打断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笑道：“你的家人在圣城，跟我回去。”

“要我回去也可以，不过得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秋萍萍执拗地回绝了曲晨。

“这可由不得你。”曲晨凭空一指，秋萍萍便浑身动弹不得，任由曲晨走过来准备将她带走。

“慢着。”陆元丰走上来挡在秋萍萍身前，“请前辈让她自己选择。”

曲晨扭过头去，仿佛看他一眼都要脏了自己的眼睛：“什么东西在那乱吠？”

陆元丰刚刚还震惊于秋萍萍是圣城的巫族后裔这件事，而现在却本能地站出来守护着她的愿望。

“我是……”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无情地打断。

“一身铜臭，满脸的衰气。”曲晨厌恶地别过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能不会窒息。

“天界贬下来的吧？”他不屑地说，“财神？”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就连竺嵬熙也抬眼看了过来。

陆元丰没有闪避这些人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是。”

“无知宵小，闪到一边去。”曲晨嫌恶地说，“连你们天帝都要退避，何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陆元丰是原生神，素来知道天神们与圣城巫族的累世恩怨。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辩解，只是微微偏过头去问秋萍萍：“你要现在跟他回圣城吗？”

秋萍萍抬起脸来，又低下头去：“我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要在妖界退兵之后。”她扭头看向曲晨，“舅舅，你能帮我对吗？”

曲晨不耐烦地看向竺嵬熙：“现在，退回你的老巢去。”

“我是妖王，不能说退就退。”竺嵬熙说出这话来，在平时就是个怂包。

但是在这个时候，面对着这样的对手，他敢张嘴就算是好样的。

“你退下去，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曲晨忽然笑了。

人群中的泰华收到对面城墙上的人投来的目光，他知道事情在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脱缰而去。

竺嵬熙将信将疑地道：“什么秘密？”

他知道曲晨作为圣主，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但是凡事都要有个以防万一不是吗？

曲晨对他挥了挥手：“秘密就在那边。”

那边，指的就是竺嵬熙再熟悉不过的妖界。

他动心了。

“是和我有关的吗？”

曲晨点头：“是。”

那一刻竺嵬熙的眼睛里闪现出熠熠的光彩来，他有些激动地向着众妖道：“后退！回妖界去！”

当受了巨大创伤的妖族战队得到撤退的命令时，它们简直是手舞足蹈地欢呼着离开的。

“已经退回去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竺嵬熙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还是我们去妖界说？”

曲晨轻轻道：“有一个危险，现在就在妖界中。”

“你若不去除他，来日必将为你招来祸事。”

什么？就这？

竺嵬熙双手猛然攥紧：“还有没有……”

可眼前哪儿还有人？

曲晨和秋萍萍已然不知所踪了。

而陆元丰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打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

妖王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但是仍旧乖乖地回去妖界查他的隐患去了。

而花如雪则加紧修城墙、准备储备粮食。人界、妖界，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可有些东西终究像是破碎的花瓶，粘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通往妖界的城门再也没有打开。

圣城的大门却打开了。

这一次，是为了迎接流落在外的血脉回归。

秋萍萍走在鲜花铺就的猩红地毯上，鞋子被娇嫩的花瓣挤压出来的汁水浸湿，染上黄的、红的颜色。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街道、人群，还有在墙壁上若隐若现的巨大变色龙。

“在看什么？”曲晨问。

秋萍萍眨了眨眼睛，指着墙壁上已然消失不见的变色龙道：“那个，我好像见过。”

“你说你见过坤龙？”曲晨笑着摇头，“不可能，它可是很少现身的。”

可是她确实见过，就在刚才。

这样的辩解就算赢了，显然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转念问道：“舅舅，一会儿会见到我爹娘吗？”

“我是说，我的亲生爹娘。”

曲晨在她右边微微靠前的位置，走起来总是比她快半步的距离。

“一会儿进了王城，先去你的房间。”他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高大围墙：“就是那里。”

金光灿灿。

她想起不久前曲晨说陆元丰的话：一身铜臭。

这样高的金子围墙恐怕也要用掉不少的钱财。

不知道自己这番入住，能不能也算得上“掉在钱眼里”了。

想到这里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曲晨闻声看过来：“回家了，开心吗？”

开心吗？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进入新环境以后的新奇感觉和对周遭事物的好奇，要远远超过自己本身感知的喜怒哀乐吧。

这恐怕就是人作为动物的本能。

秋萍萍这样安慰自己，毕竟还是要先活下来才能再谈快不快乐。

而实际上，她并没有关于这里的一些悲喜记忆。

若非要说对这里的一点点有温度的印象，倒是来自很久之前的那个梦里。

而不是眼前的这些恢宏建筑，或者是美艳花草。

“我们是巫族。”曲晨叮嘱道，“这里的一些布置可能下过咒术。”

“一定不要随意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