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在前面，大牛弯腰搀着她的手臂走入了灯火阑珊的人群之中。

小豆子喝完汤把嘴一抹，把三个人的碗收了放到桌子上。

秋萍萍收拾起来笑道：“老人家身体还挺硬朗。”

小豆子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前几个月还病着，最近天气冷了，倒越来越好了。”

说完便忙不迭地寻入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了。

“有没有点成就感？”陆元丰抱着胳膊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得意。

秋萍萍挑眉，故意扯开话题道：“还剩这么多，你那儿来的成就感？”

陆元丰好笑地摇摇头，认命地回身给炉火加了一根柴。

一颗火星窜起来，天上飞过一颗流星。

花灯叠放的高塔之下，孟云庭提着一盏鲤鱼灯。

灯光柔软，照在丽纱灵动的裙摆上，风情旖旎。

她第一次见这许多灯笼，不由得看得痴了：“好美啊。”

“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她赞叹道，“但是比星星暖得多。”

孟云庭只是笑笑，余光里是花如雪外袍下露出的冰冷玄铁护腕反射出的一点寒光。

“要我说星星也是暖的。”尽欢在一旁接住丽纱的话，“它们可以给你指路，还会亮一整夜。”

丽纱听了笑他：“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尽欢傻笑几声，道：“听说这花灯的顶端有一个惊喜，每年就只有一个。”

“我去帮你取来。”

他说得踌躇满志，丽纱却不屑道：“什么好东西？难道真的是天上的星星吗？”

尽欢把外袍的长襟挽起来掖在腰里，煞有介事地踢腿晃腰，仿佛要去打一场大战似的：“就算真的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下来！”

丽纱抬眼看了看天空，这南境的天空比不上大海的宽广：“我才不稀罕呢。鲛人死后自然会回到天河，那里多得是星星。”

尽欢有一刻尴尬地停下了动作，但马上他就又恢复了活力，自圆自话道：“一定是好东西，我上去帮你拿下来就知道了。”

“你若想要送给我，即便没有拿到，我也是欢喜的。”丽纱干脆扭过脸去，“干什么说是帮我？我又没说想要。”

尽欢有点不知所措地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道：“丽纱，我就是觉得那个所有人都想要的礼物一定是这花灯会上最好的东西。”

他不知道丽纱今天是怎么了，忽然耍起小性子来，句句都带刺：“我想把它送给你。”

丽纱听了没有表现出欣喜或者其他什么态度，反而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孟云庭。

“云庭，你会送那个给我吗？”

孟云庭尴尬地笑笑：“那个太高了……”

美丽的瞳孔在灯光下尤其迷人，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她柔声低语道：“我想看看这人人想要的南境宝物是什么？”

孟云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我可以帮你问问，或者让城守再备一份给你。”

丽纱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下一刻在她的眼中将会落下一场大雨。

“云庭，你不想把那个礼物送给我吗？”

孟云庭慎重地道：“自然是想的，只是我这身手一向笨拙，不如让尽欢拿下来送你吧。”

丽纱摇头，拽住尽欢不让他上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拿不到？”

孟云庭轻笑一声，干脆回头看向花如雪：“听说萍萍在这边舍汤，要不然我们过去也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丽纱懊恼地跺脚：“这是我第一次来人界看花灯。”

周围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有笑的，有窃窃私语的，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看过来。

渐渐拥成了一团，那高高的花灯架子被挤得刷啦啦地。

花如雪当即道：“公主好奇，这也正常。没什么难办的。”

“既然你不想让尽欢涉险上去，云庭他确实不善于这些爬上爬下的差事。”

“那本王就做一回东道吧。”说完粲然一笑，轻若鸿雁般一个纵跃跳上架子。

她如采蜜的蝴蝶般在各色花灯间翩飞，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塔顶。

那些正爬到半截的人纷纷抬头，自觉技不如人，纷纷回到了地面上。

花如雪却先他们一步站定，将手里的锦盒递给丽纱：“公主，送给你。”

丽纱却没有接，而是轻轻打开了盖子，只看了一眼又轻轻地合上。

“我知道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孟云庭，眼角含着如水晶般剔透的泪水，在灯光下如珍珠般动人。

“把它留给应该得到的人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花如雪转手将盒子递给孟云庭：“去看看萍萍他们。”

“王爷？”秋萍萍惊喜道，“你们从哪儿来的？”

花如雪道：“我们刚刚……”

孟云庭探头看向锅里：“萍萍，还有汤吗？”

秋萍萍用勺子舀了舀，勺子和锅磕在一起发出“哐哐”的声音。

陆元丰伸手把勺子拿过来：“哎呀，自己家东西，能不能爱惜着点？”

秋萍萍做了个鬼脸抗议：“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就你会过。”

陆元丰把桶倾向一边，用勺子抄底上来：“还有一碗。”

秋萍萍麻利地拿出两个干净的瓷碗放在桌上，陆元丰勺子抖了抖，一人一半。

“这点福根都在你们这王后身上了。”秋萍萍打趣道，“回头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店啊。”

花如雪端起碗来往前一送，和孟云庭的碗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响。

“王爷你喝汤怎么跟喝酒似的。”秋萍萍笑着看两人一饮而尽，“这边也收工了，我们去看花灯吧！”

角落的阴影里传来拍掌的声音，一个人走出来：“娘子，我们去看花灯吧。”

“妖王怎么来了。”秋萍萍笑容僵住。

竺嵬熙好似更吃惊一点：“来南境做客，看一看风土人情，不是寻常不过的吗？”

说着把目光从秋萍萍身上移到花如雪的脸上。

“希望妖王记得和我的约定。”花如雪没有丝毫畏惧，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竺嵬熙的瞳孔有一瞬间如受到威胁弓起背的猫一样竖起来：“那我可以四处转转了吗？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