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能这么算了。”瘦高个指着秋萍萍，“你把东西赔了。”

秋萍萍摸了摸衣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穷苦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现钱呀。”

瘦高个仰着下巴道：“没有现钱就去取。”

秋萍萍哀哀地道：“我们哪里有钱，不过我倒是可以试着把锅子补一补。”

矮胖的人把手一摆：“那可不行，没有就去借。不然就请你们俩尝尝咱们这的特色。”说着举起了拳头。

秋萍萍讪笑：“哪个有地方去借哦。”

一脸横肉的人冷笑两声：“你不是乞丐吗？你们乞丐想弄钱，办法还用我教你吗？”

三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秋萍萍握紧了双拳，等他们笑够了才道：“那也得明天吧？这大晚上的，没有办法啊。”

一脸横肉的人怪声道：“明天？那天亮了还好弄来吗？”

说完又引得瘦高个和矮胖的人大笑。

秋萍萍咬着下唇等他们笑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眼睛晚上看不清，明天一定去。”

矮胖的人两条短粗的眉毛一扬：“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老三。”瘦高个叫住他，“就让他们明天去。你们俩今晚辛苦一下，盯住他们。”

一脸横肉的人道：“下半夜最辛苦，我来下半夜。”

矮胖的人点点头：“行，那你们回去吧。我在这盯着这俩。”

秋萍萍嘿嘿干笑了两声道：“那，您屋里请？”

矮胖的人哼了一声大步走进屋子，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坐了。

陆元丰看门没有关严，伸过手去被秋萍萍一巴掌打掉。

他疑惑地看向她，悄声道：“原来遭殃的不止我呀。锅都裂了，佩服。”

“我关门，你打我做什么？”

秋萍萍瞪他一眼：“叫你幸灾乐祸，待会儿变成缸里的王八。”

陆元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走到一边坐下。

秋萍萍见了道：“谁让你坐里面了，一文钱不出你还想睡暖和的地方？”

说着就走过去把他拽到门边，背过身子去的时候她做了一个“跑”的口型。

陆元丰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坐了下来。

只见秋萍萍道：“这柴房不比客房，有点冷哈。”

她四处把那些稻草往草堆上拢了拢：“我把这些耗子洞、窗户缝给再堵严实些，别冻着大哥了。”

说着就四处拿着稻草塞了塞，然后坐回了陆元丰身边。

过了有一个时辰，矮胖子渐渐开始眼皮打架，陆元丰和秋萍萍交换了下眼神：“哎呦，我还得去趟茅厕。”

矮胖的人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快去。”

陆元丰起身出去了，依旧把门留个小缝。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秋萍萍看这人已经开始点头如鸡啄米一样了，才轻轻地拉开门钻了出去，缓缓地把门关了个严实。

她一得自由，立刻直奔茅厕。

果然陆元丰正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冲着她来的方向张望着。

“冻死我了。”陆元丰搓着两条胳膊，“银票都拿了吗？”

秋萍萍指了指墙头：“拿了。废话少说，赶紧的。”

陆元丰走到墙下，秋萍萍理所当然地踩着他翻了上去。

“你……疼疼疼……”

秋萍萍二话没说把他拉上墙去，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动作，才算成功脱险。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陆元丰跟着秋萍萍在夜色里返回财神庙，突然反应过来，“赔给他们就是了。”

秋萍萍回到熟悉的地方，看见房顶已经修好了，惬意地坐下来道：“还是自己的地方最舒服啊。”

“赔？”她侧头看向陆元丰，“柴房租了五天，咱只坐了半宿好吗？”

“他们看不起人，本来就给了我一个最破的锅用，就这我还是用那鸟毛换的。”

陆元丰听了觉得似乎还是这么个理，于是不再纠结，眯起眼睛问：“哎，你那些银票都藏哪儿了，你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秋萍萍冷哼一声：“趁机打探机密，想都别想。”

“可惜了，明天可卖点什么好呢？”

陆元丰生怕她在厨艺这条道路上钻牛角尖，以产生不可估量的灾难，于是建议：“做点小玩意也行。”

“你说绣花什么的吗？”秋萍萍憨厚一笑，“你不是要帮我卖出东西去吗？”

“你如果真的是财神，那无论我卖什么都应该卖的很好，对不对？”

陆元丰连忙制止她继续猜下去：“我是个正经财神，只是个辅助作用。”

“什么意思？”秋萍萍一脸疑惑，“不正经的才能让我发财？”

陆元丰顿觉脑袋痛：“不正经的能让你送命。”

本着拯救无知少女的使命感，他缓缓道：“你脑袋里想的，不会是让我给你变出金银来直接供你花销吧？”

秋萍萍郑重地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陆元丰长叹一声，“果然，你们都一样。”

“我们？我和谁？”秋萍萍问。

陆元丰指了指泥像前的蒲团：“那些来磕头的人。”

“你是说你的那些信徒啊？”秋萍萍捏着自己破洞的袖子，把棉花往里面塞了塞。

陆元丰乍一听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亮着幽幽的光，忽然苦笑道：“信徒？”

同为神仙，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像其他神仙享受过的那种，来自信徒的虔诚。

“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到我面前把他们的贪心剖开来给我看。”

他语气很淡，像是讲一个司空见惯的古老故事。

“贪心还能剖开？”秋萍萍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着他的话聊着，“里面装了什么？”

陆元丰轻蔑一笑，淡淡地道：“欲望，嫉妒，贪婪，疯狂，还有一些肮脏勾当。”

蜡烛瘦长的身体上，明亮的火焰晃了一下，仿佛发出无声的大笑。

“哦，那我不一样。”秋萍萍慧黠一笑。

“呵。”陆元丰瞥她一眼，人总是想表示自己是美好的，与众不同的。

只听她继续道：“因为我不是你的信徒。”

“而且，和信你比起来，我更相信自己。”

说完拍了拍装银票的袋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