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孙超圣有最终的表决权，为了以后的工作，他绝对不会提拔一个无德无能的‘对手”，那样的话，不但不利于工作，还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黄雅婷说：“这要看他的能力了，真要是到了自命难保的地步，他还顾得了那么多吗？”

高志远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孙超圣又不傻，他要是把刘玉峰提拔上去，就等于把自己放进油锅里面了。”

黄雅婷不想再跟他争执，只说：“老高，你中断考察返回单位，是不是没有跟老板汇报？”

“没有呀。”

“你觉得合适吗？”

“可不是嘛，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你赶紧给孙超圣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思再说。”黄雅婷说着，踩了踩刹车，把速度降了下来。

高志远拿出手机，刚想拨号，铃声响了起来。

看一眼屏幕，见是董小宛的手机号码，便对着黄雅婷说：“单位打电话过来了，肯定是通知我回去参加考察的。”

“未必！”

“喂，小董啊，我是老高。”高志远按下了接听键。

董小宛那边声音很小，好像是蚊子在哼哼，一听就知道，她是躲在某一个角落里打的，她问高志远：“你现在在哪儿？”

高志远说：“还在陵坊的地盘上呢，怎么了？”

董小宛说：“高大哥，我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对头呀。”

“怎么了？”

“今天省公司来人考察了，怎么你不回来参加呢？我都替你着急啊！”

高志远警觉起来，问董小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董小宛说：“先是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然后就找候选人谈话，刘主任已经谈过了，这时候冯大志也被叫去了。”

“冯大志？冯大志也是候选人？”

“是啊。”

“那……那我呢？”

“你的名字也念到了，但是排在了最后，就算是你在候选里面，要是不回来参加考察，那不等于自动放弃了吗？”

“小董……小董，是孙总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不是，我见你没回来，急得要命，就偷偷溜出来给你打电话了，是你没接到通知？还是故意不回来？”

“没有啊，我啥都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小董。”高志远的心脏沉到了极点，浑身瑟瑟颤抖，感觉像是失脚落进了万丈冰川之中。

“怎么样，我没有胡说吧？”黄雅婷回头瞄了高志远一眼。

“麻痹滴，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高志远眉头紧蹙，一脸呆滞，黄雅婷减慢了速度，问他：“那个职位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高志远叹一口气，说：“我并不是很看重，可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名声嘛，说白了，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想不到，你也把名利看得那么重。”

“你不要那么想，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哦，我懂了，你是为了家人的虚荣？”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

“那你自己呢？”

“有时候也有那么点小小的虚荣，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嘛。”

“得了吧，人之命天注定，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钻破脑壳也不成，听天由命吧。”

高志远没再说话，眼看到了市区，他才拨打了孙超圣总办公室的座机。

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只得按上了孙超圣的手机号码。

铃声响了没几声，随后是对方不方便接听的提示音。

黄雅婷说：“人家正在忙着考察干部，你就别再打了。”

高志远收起手机，却一直攥在手里，他觉得孙超圣一定会给他拨回来的。

果然，不到两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

赶忙接听了，听见孙超圣问一声：“老高你有事吗？”

高志远强作镇静，说：“孙总，我已经离开陵坊农场了，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呢。”

“谁让你回来的？”听上去孙超圣很不高兴。

高志远说：“材料基本搞定了，下乡又没有车，再说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搞形式了。”

“搞形式？谁说那是搞形式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要你沉下去，沉到最底，才能抓到大鱼。你可倒好，屁股还没坐稳就回来了。”

高志远心口像堵了一把烂草，却又不便发作，就说：“我回来是想着把发现的问题向你汇报一下，要是有必要，可以再杀回去。”

“算了，回来就回来吧。这样，你直接回家休息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让人听出了另一种味道。

高志远说：“孙总，我不累，想着这就过去跟您汇报。”

孙超圣说：“现在不方便，我正忙着呢，有省公司的领导在谈工作，明天上班以后再说吧。”

“那好吧。”

不等高志远再说什么，孙超圣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这一回知道啥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吧？”

“姥姥！班子考察的事情他竟然只字未提，简直不可思议。”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人家早就为你设下了圈套，用不着再跟你解释。”

“靠，老子被当猴耍了。”

“我说高志远同志，你不要太庸俗了好不好？无官一身轻，要不你辞职下海吧，咱们一起搞个文化公司。”

“你看我是做生意的人吗？”

“是不太像，你就是那种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人。要不这样吧，回去后，继续上你的班，可用不着再像从前那样卖命了，每天报个到，玩自己的就成了。”

“你让我当混混？”

“也有高雅的玩法呀，譬如诗与远方。对了……对了，你可以写网络小说呀。”

“网络小说？”高志远不屑地说，“就那些有肉无骨、天马行空玩意儿也叫小说？不写！”

“我看你是假清高。”

“管他真清高还是假清高，反正有清高就比没清高强，我有自己的人生信条。”

“朽木不可雕也！你想折腾就折腾去吧，我才懒得管你的狗屁事呢！”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进了济塬市区，黄雅婷说：“这样吧，为了安慰你受伤的小心灵，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吃饭就免了。”

“怎么了？没心情？”

“也不全是，累，回家睡觉去。”

“那我要是说，吃完饭后，就跟你去宾馆呢？”

“你不会又要跟我去演戏吧？”

“这回不演戏了，实实在在来点真的，你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