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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 分类:其他 | 字数:47.3万

第四十二章 拴牛河畔

书名: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字数:4938 更新时间:2024-11-17 03:44:18

月梅的奶奶去世了,月梅回了牛庵。算一算她去郑州已有三年了,一个人的变化是三天的事,何况是三年?回家奔丧来的月梅完全退掉了先前的样貌,顾盼间无不流洒着少女青春的气息!真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呀!一场丧事,有多少眼球是盯着月梅的呀!她坐着小车回家来,开车的自然是她叫做“叔叔”的男人。奶奶入了土那男人没做停留当夜就先回了。月梅留下来,她想在家住上一段时间。

城里那病女人已成故人,按说牛月梅可以回到牛庵了,因为她的“工作”已结束了。人呢,有些事,真不是遵循着出发时的初衷,路走着走着,就有了太多的变故!出发时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壳、一个蝉蜕,再想把现在的无论躯体或灵魂原原本本安放进那个壳里已是不可能!月梅的弟弟妹妹都回了学校,家里现在只她与母亲。“妈,过几年和俺一起进城吧?”“俺去能干啥?俺不去!”月梅妈妈这几年发了些福,

身上脸上看着有了圆润。倒有了另外一种美!只要心是美的,何惧岁月?住在铁桶一样的房子里,外面的狂风炸雷一样可以高枕无忧!村里对一个死了男人照样过着滋润日子的女人颇有微词。牛燕、牛阳当然也听到一些,现在已不是三个姑娘灰头土脸流着鼻涕一起傻疯的日子了!听到的这些自是不便说与月梅听。

栓牛桥边大水湾畔,三个姑娘难得聚在了一起!

牛阳与牛燕走来了,正看见月梅蹲着忙碌的背影,洗衣石边的老柳下,她正在洗衣物,身边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盆子。里面全是衣物。家里有人亡故,有太多要拆拆洗洗的衣被。

“咱别说话,先别说话……”牛燕小声说,她的搞怪又来了!“走”她说着并拉上牛阳的手,牛阳会意。两个轻手轻脚下到河水边,往前移间牛燕捡起一石块向月梅蹲着的水面砸去……

水花溅起,月梅猝不及防慌乱后退躲避转身,“是恁这俩死妮子啊!”

“哈哈,找恁呢,去恁家瞅了好一会儿,像是不在家,猜着恁就在这儿呢!还真准!”这牛燕一开口说起话,倒是一笔抹掉了牛阳正不知如何的搭话!而且有让人忘记了所有不快之感!至少这是她给牛阳的感觉!无论身外的响动,心灵的强大是何等重要!牛阳日渐明了牛燕身上的这点,可她哪有如此功课?还有经了这几年,牛阳还发现待人接物的礼节、说话自己很是欠缺!往往一个小节都会让她不知所措的脸红、发窘!每跟着牛燕,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且学会了不少!真是书读成呆子了?

“找我干啥?啊?找我干啥?”月梅看了牛阳会意笑了笑,低头掂起衣服抖落身上被溅上的水,弯身抓了身边的石子,做“水漂”状向这俩人近旁的水面反击而来……

这样一打闹河湾响起了三个姑娘朗朗的笑声!这里不要苛责牛月梅对奶奶的感情!以为她刚没了奶奶就没了痛!月梅对奶奶的好真的没得说!月梅奶奶是老丧,能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怎样悲悲凄凄呢?

月梅原来的马尾烫成了披肩发,现用一白布条束在了一起。她上穿一白色光滑柔软的衬衫,下穿一深蓝色高腰裤,前腹腰间有同色三个装饰纽扣,拉链隐形在侧腰处,收脚口,胯处宽。她把上衣束在腰口里,脚上再蹬上一双高跟鞋。这身装束,一个活脱脱的摩登女郎!在这麦子收前的日子,天气说暖乍寒,没有一颗火热的心是不轻易穿得这样单薄的!另此时的月梅皮肤白皙光亮润泽,真的不能拿在家时的月梅去想像她三年后的青春是这般美丽的样子!还有可说的她随步婆娑的上衣,影影绰绰出里面的内衣,什么样的内衣?那就是现代女人的内衣!搁在今天哪个女人不穿?可当时的小村女人哪里见过这个?背后几根带子?前面是?这次回家来的月梅完全被她的“内衣”新闻席卷了!

当小村人与她走了对面,眼睛闪烁不定,得了机会死盯月梅的上衣,但又不能特过份,脸上难免尴尬!那目光是带勾子的——恨不得勾去她外面的衣服,把里面看个真切!走了对面寒暄向背后,立马转头再想看几眼,又看到了后面的几根带子……月梅的内衣在小村引起了热潮,女人堆里,成了她们热火朝天的话题。“啧啧啧,那样也能穿在身上?!”

“那样……啧,与光着膀子有啥不一样?”

“啧啧啧,只几根带子!”

“人咋不学坏?……”

“给恁个还穿不身上哩!”

“甭说,俺真穿不身上!”

······

“不洗吧?走,咱上去歇会儿,大不了老娘帮恁洗!”牛燕还真不是说大话,谁不知她手眼通天的本领?说着话,她就拉了月梅。月梅还真丢了洗衣。三个姑娘向河岸栓牛桥旁的老柳走去。那老柳枝丫繁茂的树下是村人常逗留的好地方!此时将要入夏,暖阳普照万物!放眼间好一派生机隆隆!这里不再赘述。

第四十二章 拴牛河畔

——这老柳或老柳树下或放眼之望的景象,梦境里俺能看清地面上大大小小不同样貌的沙粒!记得有些大的沙粒它有着骷髅一样的头颅……

文字的读来之人,俺说它流动在血液里!由此及彼,俺是否搅动了你沉封以久的灵魂?

树下是人们从河湾搬上来休憩用的大小平整石块,月梅坐下双腿并列伸展着,牛燕挎着牛阳的胳膊,两个人站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两个姑娘看向月梅,三个女孩子相望,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牛燕打破这别样“嘿嘿”地笑开来!

“咦,这上面的“花豆妮”这么多,还排着队呢!”牛燕转着头看向柳树说。“花豆妮”穿着花枝招展的外衣,是爱在柳树上生存的一种很漂亮的虫子,不咬人没气味,孩子们爱上到树干上捉来玩。

“咱上去逮些吧?”说着她伸手去,月梅与牛阳凑近,果然好多穿着花衣服的“豆妮”正一队队趴在树干上!

“别弄了!”牛阳拉牛燕。

“你又长高了燕子!”月梅平静地看着牛燕说。

“还长高呢,不长了,都累定这儿了!”牛燕就是一个很会自我调侃的人!在农村说谁没长高,就会说是下力太大的原因。可牛燕一米七几的样子了!三个姑娘随着牛燕的话“咯咯”笑起来!不知怎么,牛阳看着月梅,感到了陌生!她能看出她的举手投足间的沉稳、自信与快乐!这些东西是她远不及的!较之她在学校找到的一席之地的自己远不及的!

很可惜当下没有手机、如果有三个姑娘一定会来几张自拍吧?那将记录下各自怎样的情怀呢?春正浓,花正放,红袂裹香醉暖阳!

较之月梅的美,牛燕又黑又壮但也不丑气。牛阳呢?瘦弱黑黄吧?她常为看到别人的美丽而自卑不已!牛阳呢,在她注意自己的外在还有很远的距离呢!倒时牛庵的一些人,那是月梅没去郑州前的事了!常说见了月梅与她分不清楚!牛阳不爱让人提起她的长相会让她感尴尬。

三个性格迥异的姑娘各自走到了她们满了期待的人生关口!往下会是一幅怎样的图画呢?此时月梅展现出来的牛阳未必能懂!还有牛燕的生活也在深深地触动着她!对这些的思考会激发出她返校后更大的动力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初升高。

“哎,燕子,你妈快回来了吧?”

“快了,再有几个月!”每每,提及到“妈妈”牛燕立刻会切换了模式!她张了嘴还想说些什么,被月梅转了话题。

“阳儿,你快要考试了吧?”月梅看向牛阳——牛阳去迎接那目光,那让她有些些闪躲的目光。

“嗯,再有几个月。”

“考什么?”

“考师范,高中是不能上了,上了还得几年!”

“到时出来就是老师了,真让人羡慕呢!”月梅说。羡慕二字从月梅嘴里说出来,让牛阳有些意外!

“牛老师!牛老师!”牛燕上来拐了牛阳的脖子,腻歪着声音用嘴上来亲她!牛阳知道牛燕是发自内心对她未来的欣慰!

——此时的牛燕忍受着多少生活对她不公的感叹?可她却如一个没心没肺之人!人生的境界正在于此!

“月梅,恁变化真大,俺都不能认出了!”牛燕又来了!这样的话对于牛阳怕是说不出吧?牛燕此时眼睛里满是羡慕!

——这可不是牛燕:别人拥有的一切是别人的,与她无关。牛阳这才想起,牛燕也是一个爱臭美的姑娘呀!

“呵呵!”月梅笑开来,拿眼打量过来,笑容里很有深意,“怎么认不出?”牛燕一时无语,也跟着笑起来。

“……哎,月梅,你,你里面穿的是啥呀?咱村的人,都……都好奇哩!”牛燕啥时变得口吃了?声音还怯生生的?

“我?里面?”月梅用手指向自己,又“呵呵”地笑出来,“这叫‘文胸’!她把“文胸”二字说得很重,牛阳听了心里有些抵触。“你俩看!”月梅左右看看没人就双手楼起她的上衣,把如包含在花瓣中的隐隐的洁白显露出来!

“哎,哎哎!……”牛燕忙环顾四下里。

“这里没人!”月梅放下衣服说,“城里女人现在都穿这个,很舒服的!”

牛阳在脑子里迅速组合,想象被月梅叫做“文胸”的东西的完全的样子。她看到过月梅走过的背影,背部有几根带子,她突然有种想把它做出来的冲动!这想法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是月梅掀开的胸部惊动或惊醒了隐在她内心某个角落属于女人的纤细神经?穿在女人身上的内衣,姐姐那一代人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在农闲的时间,几个姑娘挤在一个较私密的屋子,她们拿来各自的一块儿布,有的还是旧衣上磨勋较轻扯下来的。她们把布展开,几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拿了粉笔在布上说道,说道出她们认为合体舒服的内衣的样子。好一阵,下了剪子,就在屋里的缝仞机上出了成品。穿在她们身上的无非是一个如裹脚布一样的内衣!她们把胸部牢牢束缚在逼仄的裹布里。姐姐也给牛阳做个这样的,但她只穿了一天,就实在受不了,丢弃在了一边。但没有那样的一件内衣,生活中似乎又有很多不便·····

“恁,还去郑州呀?”牛燕问。

“……嗯,还去······”月梅欲言有止。

“不是说那女的死了吗?”

“嗯,死了。”月梅缓缓地说。

女人的骨灰安葬在了公墓,一切归于平静。儿子也要返校了,在送他去车站的路上,车内无人说话,月梅坐在后面,也沉默着。这对父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人生还有漫长的路要走的时候,她不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爸,您多保重!”和父亲一样高的儿子张开手臂,与他相拥。血脉相连的父子彼此感到了对方身体的温度,双双两眼潮湿。良久,他们分开,孩子拉着他的行李挥手离开。月梅看着这一切,鼻翼发酸。对这个家,三年的时光,不短不长,她见证并陪伴着走了过来。站在身旁的男人,她知道他的喜好、哀乐等等。他走进家门,一个眼神,她心领意会。他对她,如父如兄。但她不知道如要她与他也分别在即,她该如何接受分开后的那个月梅?还有要回到牛庵吗?——我能回得去吗?

泊好车子,月梅打开了家门,俩个人走进去,冷冷清清的家,少了一个人,少了为一个人而整天忙碌的状态,一下子,时间好像变得悠长。“叔,您坐下歇歇吧?我去烧些茶水?”

他没有应声坐在了沙发上,闭上眼,背向后靠去。

“月梅,你也坐吧?”已转身的月梅听到他低缓地说。

“我……去烧茶水。”

“你坐,我有话给你说!”

月梅心中忐忑走过去坐下来。

“月梅,来了有三年了吧?”

“嗯”

“多亏你了,这几年!”

“不是······”月梅不知说什么好。

“十六了吧?”

“嗯”

“这几年耽误了你,学也没上!”灯光下,他注视着她,疲倦的脸上流趟着父爱。她低下头,不能对视!“父爱”已遗失在她遥远的童年里!今之得,她恍然。一直以来,三年来,她做着她一个保姆的分内事,只不过,她与这个家有着某种关联。三年一直在匆忙中走来。今夜,他与她这样“闲暇”地坐下来,说着话,感觉从没有过。

“不,是家里······”

“你去上学,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他像是在命令。

“上学?”月梅惊到。

“嗯”他向她点点头。

“我们单位里业内培训,学制二年,你顶替你婶婶的名额去,我周旋一下,应该没问题。”

······

“你去睡吧?”他又靠回了沙发。

月梅站起来,去厨房,烧好了开水,沏好他爱喝的绿茶,放在他的面前,“叔叔,茶放这儿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能行”叔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说能行就能行吧!她离开学校多少年了?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事了!她是家里的老大,为家里做出牺牲是她首选的责任,她也想过要像牛阳那样去上学,可她却不能,既然做出了选择,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眼下面临的问题解决了,她可以继续留下来,留在这个城市,她不想回去,回到牛庵!那样,这里的一切对她只不过是场梦!她不知道留下来的结果,但她不想这里成为她的梦!那只有听从叔叔的安排。她感谢他,从内心,是他让她的日子如以往以来的存在继续,她喜欢这个存在。这样,未来,想起,对她有那么些丝丝的喜冀在昭示,她有要奔赴去的愿望!“结业了,在银行给你找个事做。”叔叔是有这个能力的,她相信。但她却在床辗转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