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红舞鞋
作者:阳草葵 | 分类:其他 | 字数:4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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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布谷声声
又是周日下午的返校时间,牛阳走出村子,走上河坡这条熟悉的土路。她肩头挎着书包手里提着袋子,袋子里是她的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从家里带的咸菜及干粮。一个月回家一次,有了这些干粮与咸菜她只用每顿打学校食堂一碗稀饭够顶一二个星期的样子,剩下的二个星期就得买着吃了。学校食堂有的那些包子、蒸面条或有些肉荤的菜,她从来没买过,因为买一次就得用掉她一天用的饭票呢!她与廖心如吃住在一起,随着时间俩人也渐知道了彼此家里的一些情况,但牛阳从来都是刻意回避提及自己的家里。相同的是她们的家里都是只有姐妹两个。廖心如在吃上比她大方多了!虽然也从家里带些咸菜。特别遇上学校食堂改善火食,心如是一定要买的,买了非要俩个人吃!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很敏感的,学校每改善火食,卖饭的窗口就分开了,不用说一个是平常的,一个是有肉荤的。两个窗口并列着,两个队伍就并列着,谁能说两个队伍的孩子们心理是一样的?这样类于“吃”的事对牛阳从来是有免疫力的!那些年有骑自行车卖冰棒的,太多的孩子们眼馋得不行,有谁吃了,必有一群馋猫样的孩子围着跟着!还有的从家里偷鸡蛋换冰棒。从家里要了钱买了笔或本子的孩子,用剩钱买冰棒是多么开心的事!可小牛阳从来没买过,手里有了钱总是如数还给父亲。廖心如是固执的,她买了来非得两个人吃!但她也是固执的往往非不要吃!这是她最尴尬的时候呀!结果是她拗不过!好多生活上类似你推我让的细节,现在想来真是孩子们间最真实的相处呀也真是物质的局限呀!但无论什么时间想起,生活上心如对她的照顾都是暖心的!
这条土路的叉口一个通往村小一个通往乡中。这通往两个方向的小路上,自小学至今,她走过了多少遍?一岁一枯荣,在冬日里被野火烧焦的土坡,她依然能确认下一年在哪里会长出什么植物!它们已从土里冒出了尖尖点缀在一片焦黑中。还有路边的木杨,一样的穗子再一次挂满了枝梢,微风吹佛一个个“毛毛虫”轻轻舞动。多么熟悉的场景!牛燕手抓“毛毛虫”一路追赶她与月梅,非把它放在两人的脖子里。她俩一只手按着一走一打屁股的书包,竭力前跑,一路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只是现在的路上她偶尔会遇上高一桐,可她与他并不熟,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有时故意的躲避不去打那个尴尬的招呼。
现在她已是二年级了,牛阳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特别的不满意!在班上她不过还是一个中等生!她总觉得自己找不到学习的状态,上着课心会跑路,老师可能是发现了她在发呆吧?点了名对老师的提问就是答不上!一些副科,老师上一节已经留下作业并指定了哪几组同学回答。有时她对这样的事一概不知或是在下面会的题目,一站起来就全忘完!心如在下面急得小声说给她,怕她听不见,干脆把书翻到那页拉她的衣角。她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去理心如的“帮助”的!这样她罚站罚背书成了常有的事!科目多,考试多,考了试排名次,老师在班里公布。每次她会觉得自己会前进吧往往事以愿违!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很难像小学那样无忧无虑的学习了,心里充盈着乱糟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压在她心里,没有人可诉说,她也从没想过要把心里的东西说给谁听,包括廖心如。班里的插班生,人家的名次一路向前走。老师在成几个钟头的班会上,语重心长、开诚布公地说“别想着自己是录取生,就不好好学习,早晚会把你甩到后面……”她觉得老师就是在说她!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廖心如也是插班生,她与牛阳的成绩在伯仲之间,老师念成绩,只要听到她俩的任何一个,下一个的名字也就不远了。
此时节麦田返青一望无际,不远处传来布谷鸟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鸣叫。这些布谷鸟,栖息在麦田一大片坟场一些经年深绿的柏树上。很小的时候当春天来临听到布谷鸟奇异的叫声,好奇的不得了!“妈,啥鸟叫呢?”“是布谷鸟。”“它咋叫‘咕咕口,咕咕口’哩?”母亲说一个狠心的姑姑把自己的侄子掉在地上摔死了,侄子就变成了鸟诉说自己的冤屈“姑姑口”了。于是她开始寻找这个冤屈的孩子变成的鸟住在哪里?她循着声音,找到了村外的这条土路上,找到了“姑姑口”的家——但她不敢近前,她在路边坐下来,听它们诉冤好久好久!直到姐姐叫着她的名字找来。赶路的牛阳向那里望了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又好像看到蹲在路边沿的那个幼年牛阳!在这慵懒的春季听来布谷的鸣叫,总能给人一种不可遏制的千帆竟发的动力!此时她看向自己,看到了能给自己感觉的现在的自己!特别是正在迈动的长长的腿!时间过得真快!……想到这里她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虽然内心煎熬被湮没在人才济济的校园,但她一刻不曾放弃自己!“加油!牛阳!”她加快了步子!
第三十三章 布谷声声
这一去又是一个月,等再回家时,这熟悉的春天的模样怕是又一个景象了!
廖心如的家就在前面的村子里,每次过周末她们都会说好一起返校。她的家就在村头的第一家,站在很远的地方就能一眼看出来。有时心如会站在房前的路上等她。她的家里经常是她与母亲两个人在。心如说“你来了就来家里吧?”或从学校走至那里她都会说:“你不走吧,就在这过周末吧?”对于她的盛情,牛阳总是推辞找理由。
廖心如家是一个四合院,青砖蓝瓦,北屋、东屋、西屋、加上门楼儿,组成一个严实封闭的院落。这样的院子在当时的农村很是扎眼!牛阳第一次走进去,走进屋子,正屋里排放着红漆木沙发、卧室里是大衣柜,那里的一切让牛阳吃惊!她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她心里生出的落差,让她在那里有些别扭!此刻的她怕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也只是这个感觉吧?这个家里的心如让她生出不一样的情愫,她脑子里就会反复出现她与她相处的点滴,她们之间无话不说,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排队吃饭,到了晚上又睡在一起。牛阳没有什么衣服,天热了还穿一个卦子,粘得满身是汗,她不得不把衣袖卷得老高。心如说:“你穿俺的衣服吧,你的太热!”她一次次的说,她又实在推不过。是这一个个的场景给了她去那个家的勇气!牛阳是一个很能善于自我击败的人!她坐在那样一个与自己的家有着大相径庭的环境里,她敏感的心在迅速搜寻两人交往中心如使她感之卑微!显然她没有找到!这少年的牛阳呀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心如比起牛阳开朗多了!与她相处有很多与牛燕、月梅不一样的地方,是哪些地方她也说不清!她对心如的感觉,就像她已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廖心如的妈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她有一张白皙亮着光泽很显年轻的脸,她的脸上常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笑容。
当第一次在她们家里见到她,牛阳感到很紧张。那是她找心如去学校,心如说等等她的妈妈吧把钥匙给她。没多久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抱了一怀草回来,她放下草去压井旁洗手。
她说:“心如,麦地里长了不少草,得给你二叔说说让他去薅一薅。”
牛阳与心如从屋里走了出来,“你去说吧,我得走了!”
“嗯”洗罢她一抬头看到了牛阳,牛阳正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你来了?”
“嗯”
“是阳儿吧?心如常说起你。”
“哦”牛阳回答着,被她的亲和打消了内心的不知所措。
“再玩会儿吧?不晚。”
牛阳看看心如小声说:“我们走吧?”
“以后常来玩儿,家里也没别人,这儿有地方住。”心如妈妈说。
“嗯”牛阳又是一个字的应到。
“还以为你妈不会理俺呢?”路上她对心如说。
“俺妈很好呢!”
“俺说让你住俺家里吧?你还不呢?”
心如有一个妹妹,只比心如小了不到一岁。廖心如的父亲是当时县城化肥厂的工人。妹妹小学没毕业就死活不再去学校,家里各种能使的法子、各种好赖话都给她说了,没用。最后她跟着父亲进了城。小小年纪进厂不可能,但又能干些什么呢?她说“不让你们管!”她就在城里混起了日子。见什么干什么,倒是对“挣钱”很感兴趣!起初说是在理发店。反正她很少再回农村的家。与心如在乡中的三年,牛阳也只见过她一次。一次周日下午返校牛阳去找心如,推开那红漆木门,见一女生在院子嗑瓜子!一头爆炸发,一条牛仔喇叭裤,上穿一白色外套夹克,敞着怀,里面是暴露高耸的线条,脚上一双红色皮鞋高高的跟。她看到牛阳旁若无人嗑她的瓜子,牛阳好一下尴尬就站在大门口喊:“心如,心如!”心如从屋里走出来说:“人家找俺你咋不说一声?她问那姑娘。姑娘看心如一眼,转身去了屋子。
“她好漂亮!”路上牛阳得知姑娘是心如的妹妹说。
“她是漂亮!”
“比俺漂亮!”心如说:“你看她那样子!”
“家里没少给她辖气,人家不听!”
“俺妈说,‘只当没生这个闺女’!”
“俺看,像是她是姐!”牛阳说。
廖父是正式职工,廖母在村小教书,这样的双职家庭在二十多年前,让多少土里刨食的农村人眼羡至极?这样的家庭在村子里威望是很高的!
在牛阳,她常把自己的母亲与心如的妈妈放一起比较,心如的妈妈真是一个“福如东海”的女人呀!什么时候母亲能过上她生活的三分之一也是好的!而且一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却那么年轻!她乌黑的头发留着一个学生样子的齐发,在年阳看来是那样与母亲不一样!较于自己的母亲,她身上还有太多的自如与笑容。倒不是说母亲因不开心而少了洒脱与笑脸,而是母亲哪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对,她整天的忙东忙西,都是“工作”的状态呀。
——人呢,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苦?生活都在别人处!在乡中直到随着时日牛阳与廖心如投机得形影相顾成用现代的词汇说“闺蜜”时,心如往深里说了她家里的一些事情。
“其实,俺妈也没少掉眼泪!”“俺妈说俺爸外面有人……”
“有人?”“有人是啥?”牛阳问。
——牛阳太单纯!
“……就是有别的女人!”
“啊?!”牛阳吃惊不小!
“我爸现在不怎么回来,一回来,他们就会吵架!”
“开始他们小声吵,次数多了俺才知道是为啥!”
“俺也不好说啥,很多时候只当没听见!”“又没法问!”
“最厉害的一次,很晚了俺爸回家来,他们在卧室,一定是动了手!……俺听到俺妈的哭声,后来一清脆的响声一定是谁摔碎了梳妆台上的镜子,然后俺爸打开门连夜就走了……”
心如说得伤心,她有些哽咽。
牛阳听着,惊心!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
俺妈对外从不提此事,还叮嘱俺说啥也没听到。
“后来,俺爸还是回来了,他说等俺这学毕业了,让俺们都进城去。”
“你们,这个家怎么办?”牛阳傻傻地问。
“俺有一个叔叔,他没成家,让他住家里来。这
些年多亏了他,地里的活都是他在干。”牛阳这才明白怪不得有时提到田间地头的话题时,心如连最基本的劳作也不知。
天上有太阳,有月亮,这是亘古不变的存在!十多岁的牛阳听来心如父母之况,若听来亘古不变的改变!一下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两个人无论怎样矛盾相冲,却不曾动摇或触碰过婚姻的基点:相守与信任。当然当下的牛阳未必有能力去深想!只是一个人的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将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