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病，还好么？”

“死不了。”

颜冉在病床前坐了下来，颜重笑着说：“唐秘书来过，说你出国了旅游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水土不服……”

颜冉低声说，他别过头，显然是说的不应心，她紧抿着唇角，低声说：“哥，你还记得么？我当初到家里的时候的事情么？”

“你胡说什么？你就是爸妈亲生的，你平时不照镜子么？眉眼都像我们家的人。”

颜重的声音有些急促，“冉冉，你是不是听别人胡说了什么？”

颜冉垂着眼睫，低声说：“哥，我家人已经找到了我，拿着亲子鉴定。”

颜重的瞳孔散了散：“冉冉，你是不是……恨家里人把你卖了，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气我？”

颜重显然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他被颜妈妈保护的太好了，可能是想让他安心养病。

他微微抿着唇角，口吻很沉，“冉冉……”

“哥，我哥说，我是三岁的时候丢的，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时候你已经六岁多了，应该有印象的。”

颜重唇瓣白了白，一瞬间有些呼吸不过来，以肉眼可见的度，他额头上冒出来不少的冷汗，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难受。

但是他还是开了口：“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个夏天，你穿着一身泡泡裙，粉色的，白白嫩嫩的。爸爸当时告诉我，你是我妹妹。”

颜重笑了一下，脸色苍白：“我很高兴，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没有愿意和我玩，我当时觉得，太好了，老天爷都觉得我孤单。”

“冉冉，你相信报应么？”

颜冉的眼眶一瞬间通红了个彻底。

眼泪不堪重负，猛地砸了下来，颜重忽然笑了：“其实你知道你当初来到我们这个家里的原因了，对么？”

“哥……”

“在你来之前，我曾经看见过，他在路边抱起一个男孩子就跑了。”颜重说着，手哆嗦着捂住嘴，颤抖的厉害：“就向这样，捂住了那个孩子的嘴，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的表情。”

颜重每每想起，就会恨自己。

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生这种病，拖累的父亲去做了人贩子，拖累的母亲年纪轻轻，已经形容老妪。

“哥，我……”颜冉一直哭，声音哽咽：“我当初被爸爸拐来，肯定又被卖掉的机会……是不是你……”

颜重笑了一下。

“你知道么？人长得越大，就会知道的越多，我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曾经在路边碰见了一个警察，当初警察叔叔让我不要一个人活动，早点回家，免得碰见人贩子。”

“呜呜呜呜……”

颜冉控制不住，眼泪一颗一颗下坠，瞳孔被泪珠沾湿，哭的一塌糊涂。

“当时他说，让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如果被拐卖掉，会被卖掉，打断腿，只能乞讨为生。”

颜冉崩溃，颜重面上带着几分麻木：“我没勇气去死，是我懦弱。”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

颜重伸手拍了她一下，低声说：“都是报应，他还没活到中年，就早早死了。而我，可能还没他活的久。丧尽天良的事情做的多了，他这个人，最注重的香火，就断在了我这里。”

颜冉还在哭，颜重抬着头，她下意识的垂下头，任由他帮她摘下来一滴眼泪，颜重低声说：“冉冉，这些年，他拐卖孩子得到的钱，全部投入到了我的病情里面。”

“一分多余的估计都没有，这些年，让你做他们的孩子，真的委屈你了。”

颜重唇瓣苍白，说话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妈妈和他不一样，冉冉，她唯一卖过的人，就是你。”

“是我拖累了你，你原谅她这一次，不要告她好么？”

颜重咳了两声，颜冉瞪大了眼睛，泪珠夺眶而出，身体小幅度抖动，嗓子里哽着一块铁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精神有问题，有选择性遗忘症，还有暴力倾向。”

“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爸爸做的那个事情，那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了，那之后，她精神就出了问题。”

“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家里，压力最大，忍受折磨最深的人，就是她，原谅她吧，她不是一个罪无可赦的人。”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病房门响了一下，颜冉和颜重的目光下意识的挪了过去，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颜妈妈。

看见颜冉，颜妈妈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随即目光寒了寒，冷冷的盯着她：“你怎么来了？”

“打算来看老娘的笑话，还是准备给颜重收尸！”

“妈！”

颜冉往前走了两步，颜妈妈嫌弃的推了颜冉一把，她措手不及，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椅子上的铁钉勾到了小腿，剧痛从小腿上传来，颜冉痛呼一声，一时间有些站不起来。

颜妈妈猛地别过了头，面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半晌化为冷漠：“滚！”

“妈，我不会让我哥告你的，我现在没工作，我回家了就借钱，先给哥哥治病……”

颜冉的声音很轻，颜妈妈眼底一片赤红，她转身俯下身，一巴掌抽在了颜冉的脸上：“老娘让你滚！让你去死！”

“封宸要告我，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幕后主使的！有钱有势的白眼狼，不还是白眼狼么？”颜妈妈冷笑一声，眼睛里的血色几乎快要蔓延出来了：“滚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

“封宸说的不错，你就是被拐卖来的，我参与了，我是主使人！当年我一直养着你，就是为了卖你的肾赚钱，但是你命大！阿重喜欢你！不然你早就已经死了！”

“你要告我，我也不怕！”

说着，颜妈妈拽着颜冉，硬生生把人从病房里拖了出去，直接把人丢在了病房外面。

颜冉那一瞬间，又羞耻，又痛苦。

她是想和颜妈妈说清楚，但是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虽然早就知道颜妈妈胡搅蛮缠的工作厉害，但是她来之前，还以为自己能和颜妈妈沟通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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