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程程想不起来自己落荒而逃的瞬间，也不敢去回忆顾泽昊震惊且受伤的表情，她不停的跑，突然一阵激烈的腹痛令她不得不就地蹲了下来。

眼泪顺势而落，一滴一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你还爱我吗？”

顾泽昊嘴角噙着笑意，明明很温柔的一句话，却犹如千斤重的石鼓重击在夏程程的心口。

第一反应是逃，逃离这样的眼神，逃离这样的问题，逃离这越来越承受不起的现实。

但眼神像是缠了线，脚下像是灌了铅，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和他对视，看他的眼神从明亮到暗淡。

“很难回答？”他又问。

夏程程最后一层防线即将被摧毁，她稳住早就乱成一团的心神，缩在大衣袖子里的双手牢牢的握成拳。

顾泽昊，我爱你。

顾泽昊，我爱你。

顾泽昊，我爱你。

“没有。”她轻微闭上眼，再睁开时，焦距拉的极其远，整个人显得空洞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好像从未主动说过我爱你，又何来还爱不爱你之说？”

“……”

这话杀伤力实在太大，顾泽昊双眸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比这句话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夏程程说这话时的表情，任一五官都在完美的演绎什么叫决绝。

她不只是否定现在，她连他的过去也全盘否定。

两人在一起之初他惶惶不安担心的事总算还是发生了，夏程程一旦起心撂挑子，真的会像扔一件废品一样，毫无顾忌的将他丢掉。

没有理由，甚至没有前兆，更不谈后续。

干脆利索的像是说一件普通事。

他接受不了。

一时间愤怒、不解、屈辱、难堪、心疼……一股脑全向他袭来，疯狂的黏在一起，化成浓浓的挥不散的悲愤拢在心口。

顾泽昊红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她一个改口的机会，也像是给自己一个转身的理由。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心脏高频跳动证明他很紧张。

可夏程程像是要把他赶尽杀绝，连一点怜悯都不舍给予，她略不耐的语气彻底击毁了顾泽昊最后的奢望。

“确定以及肯定，我一直强调我是很认真的态度，是你一直看不清真相。”

“行。”顾泽昊退后两步，像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我现在相信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分手是吧，分，我同意了。”

夏程程脑子突然“轰”的一声像是被人投射了一枚炸弹，她定在原地，眼光晶晶亮亮的是被极力忍住不准掉下来的眼泪。

明明这就是自己所要的结果，为什么亲耳听到时这么难过？

“要分手的是你，将我当垃圾一样扔掉的是你，现在你又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是要提醒我其实你不愿意，还是展示你最后的同情？”最后的理智压制了顾泽昊顷刻而爆的愤怒，但这不代表他的屈辱可以被掩盖，他冷笑的看着夏程程，一点点后退。

这是早就预料的场景，甚至比想象中要理想很多，但一切还是超出了夏程程承受范围，她终于在崩溃之前转身先逃。

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她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一丁点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但腹痛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难捱，熟悉的类似痛经的感觉，连生理期都这么有灵性，因为心里压着一座大山而推后，因为终于解脱而到来。

夏程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艰难的朝宿舍移步。

被打发走的顾子木和孙振杨并没有真的走，俩人远远注视着这里的动静，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不难看出这是谈崩了。

顾子木吩咐孙振杨下去接应一下她哥。

孙振杨拒绝，“我们回去吧，他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顾子木不赞同，“就让他一个人在这？怎么回去？”

“你认为他现在这样能开车？”孙振杨点火准备离开，“我之前已经给小刘发了信息，他应该已经到了，他会跟着的，你别操心了。”

……

顾宅今年的元宵节聚餐显得比往常冷清，空气中隐隐透着丝丝压抑的成分，老太太不是没感觉到。

程丫头来不了，泽昊也不回来，问其原因一个个支支吾吾。

“书意啊，等会吃过饭你再给泽昊打个电话，或者直接打给程程，我这眼皮子总跳。”

吴书意正一肚子火，先不说顾泽昊和夏程程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孟晶和孟琴如莫名其妙的得意劲让她浑身不爽。

“妈，您先坐，我现在就去打。”吴书意朝顾向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跟着起身。

顾向民的书房里吴书意插着腰愤愤不平，完全没有打电话的意思。

“你说那个孟晶怎么这么讨厌呐，你们顾家真的是欠了孟家的，我怎么就越看她越不爽呢，莫名其妙的得意什么啊？”

顾向民摇头笑了笑，“你别晃来晃去的了，先坐下，冷静冷静，大过年的笑笑怎么就是得意了？”

“一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吴书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女人的直觉你不懂，孟琴如这俩姑侄背后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呢。”

“呵呵……你的直觉应该关心关心儿子媳妇。”顾向民示意她赶紧打电话。

吴书意又不乐意了，“你说夏程程怎么回事啊，这瞒着我跑美国领证的事她都不说来亲自跟我解释解释，走过过场也是要的啊，年都过完了，没见到人不说，连个电话都没有，这孩子。”

顾向民也有点意外，“你先打给儿子问问情况。”

吴书意电话已经拨过去了，但一直没反应，“这不接电话的坏毛病到底谁惯得啊？”

“你再打打，没准没看到，年轻人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活动，木木和振杨不提前离开说是跟朋友聚聚吗？他们一个圈子的。”

吴书意又拨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她有点急了，打算改拨夏程程的。

顾向民拦住她，“打给他的助理。”

“？”吴书意不解，“直接打给程程不就得了？”

“这还看不出来？”顾向民叹了口气，“俩孩子闹别扭呢。”

吴书意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门，“一个个都不省心，这孟晶得意的要死不会是知道他们闹别扭吧，难道还闹很大？”

韩代接到吴教授电话时正在赶往万豪的路上。

十分钟前霍伟臣打电话给他，让他立刻赶往万豪，电话里他隐约听见老板在喊着“拿酒来”。

“韩代说正在去万豪的路上，泽昊在那边喝酒。”吴书意将手机往桌上一搁，眼底全是担忧，“都买醉了，问题看来不小。”

“行了，你别瞎猜，今天就别再追着打电话了，明天再说，等会妈问起来，你就说泽昊有重要应酬，改天带程程回来看他们。”顾向民起身整了整衣角，“孩子们闹闹别扭很正常，你别多想了，泽昊有人能磨磨她也是好事。”

吴书意不置可否，到底是当母亲的，平时嘴里说，但关键时刻心还是最软的，心里已经琢磨着醒酒汤的事了。

韩代赶到万豪的时候，顾泽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深知老板酒量的他不免震惊。

“程程跟你说什么没？或者你有没有听她家里人说什么？”霍伟臣问韩代。

韩代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没啊，怎么了？”

“程程要分手。”一旁的顾子木脸色不善。

“……”韩代彻底懵逼了，“什么时候的事？不，这怎么可能啊，程程怎么可能要分手？”

“谁都觉得不可能，但事实是已经分了。”霍伟臣摊了摊手，“没想到程程这丫头看着乖巧温顺的，闹起来也是狠角色，你什么时候看过顾泽昊这样？”

“……”韩代不知道说什么，他脑袋里一百个问号急等着他去搞清楚。

“现在程程那边我们都走不近，她是铁了心要分手，连子木都开始排斥了，唯一几个已经好几天没能跟她好好说上话了，现在就靠你了。”霍伟臣郑重的拍了拍韩代的肩膀。

韩代心情很复杂，以夏程程的性格，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这样做。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韩代思考很久决定先去找小鹿问问，再去找夏程程，而先他一步找到夏程程的是顾子木。

经过一整夜的噩梦，夏程程第二天醒来的有点晚，令她奇怪的是，本以为迟到的生理期，今天又没了。

厕所里，她看着干干净净的卫生巾，嘴角牵过一抹苦笑，生理期紊乱是一个女人提前衰老的征兆。

正和她的心境，已近暮年。

看什么都没有朝气。

朱小鹿昨晚得知她已经和顾泽昊彻底分手，为了安慰她决定等她下课后过来找她并带她去吃好吃的。

夏程程立马想坐起来，“那你干嘛挂？没准有什么事呢。”

顾子木和孙振杨在英国呆了快4个月了，孙振杨直接跟W大请假1年，大有不追回老婆就不接回来的决心。

“她故意的。”顾泽昊咕噜一句又开始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