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作者:端砚 | 分类:古言 | 字数:11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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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捧砚
没想到,自己在宋国最后一桩记忆深刻的事情,竟然是‘浸猪笼’这样可悲可叹的事儿。
子夜时分和林安一起回到客栈,独自躺在房间的床榻上,依韵嘴角始终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对这个故土,她着实没有多少留恋了。
是恨屋及乌吗?盯着账顶朦胧的青绿『色』泽,依韵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因为想不明白,只得无可奈何的叹息一阵后,用被子蒙头强迫自己睡去。
翌日一大早,浑然不知被暗算了的石威烈前来请示依韵是否立刻离开。得到明确的指示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安排好一切。
依韵自己走出房间,像往常一样准备上马车,却在踩着马扎即将上车的时候,听到士兵驱赶谁的声音。忍不住立在马扎上看了一眼,见一个小乞女正一脸茫然的瘫坐在地上,而她只着了单薄衣衫的小腿处,流出许多污血。
此时,那士兵正一脸嫌恶的那手中长矛敲着她的腿让她赶紧爬起来滚开。依韵见状眉头微皱了下,林安知道依韵的意思,遂撂下马走过去抽了那士兵一鞭子道:“没看到她受伤吗?这个样子你让她怎么走?”
说完,就要俯身查看那乞女的伤势。
被他抽打的士兵当即急了,拉着他道:“林大人,此女面『色』发黄,小腿也流着脓血,万一得了能传染人的恶疾就不好了。您还是回去照顾公主,小的这就想法子让她离开。”
林安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兀自俯下身去撩开那乞女的小腿查看伤势。
片刻之后,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敷在那乞女流脓的小腿上面,身后那士兵见劝不住他,便去拿来布条给他。林安帮那乞女包扎好腿伤,然后把手中伤『药』一股脑儿的推到乞女脏兮兮的怀里,顿了顿,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几枚银子塞给她道:“我们要赶路,你的伤口没有用水清洗,故你需得去医馆找个大夫帮忙包扎下。这些银子足够你治伤了。”
说着,扶起那个乞女道:“快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在准备走向依韵所乘的马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扑通跪地声。愕然回头,见那个乞女捧着他塞给她的那些东西含泪道:“这位军爷,让我跟着伺候你吧。我无家可归,你的银子只能解我一事之窘,却不能救我一世。”
这些话被过路的风送到已经坐到马车上,正微掀车帘查看情况的依韵耳中。
依韵凝神细看那乞女,见她小脸虽然脏兮兮,但一双眼睛甚是明亮单纯。此时那双眼睛正羞羞怯怯的看着面前的林安,林安的嘴里正说着一些拒绝的话。
“军爷,我已经流落街头三年了,早已有了求死的心思。此次因腿受伤引发恶疾,本想着就此一死了之,军爷在这时候救了我,难道就忍心我再次面对生死抉择吗?”
林安被这好没道理的话稳住了,一时间有些无措。
看着尴尬的林安,依韵忍不住赞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边说,边朝正环胸看热闹的石威烈招了招手道:“我身边缺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告诉林侍卫,此女我极是看好,让他安排人给她收拾一下,下一站送到我身边,我斟酌后再决定其去留。”
须臾,马车开动起来。
不知不觉出了宣和南城,行进在山野之间。
出城不久,就听到石威烈在那里大声喝让停车。车驾停下来,石威烈在外面对着马车拱手道:“太子妃殿下,此地名为蛇嘶沟,白日晚间皆有毒蛇出入。末将已经备好驱蛇虫的雄黄『药』酒和『药』粉,公主拿些在身上以防万一。”
“蛇?”依韵眉头微皱了下,尚未说话,就听到外面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登时高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禀公主。”林安的声音遥遥的传来,“那小乞丐只说自己看到有蛇经过,怕的不行。无妨,待会儿给她一匹马就好。”
依韵突然很想现在就见那小乞女,便高声道:“女孩子向来怕蛇,骑在马上又如何?见到蛇照样吓得栽下去。林安,叫她过来,让她和我一处说话解闷吧。”
“不可公主!”林安大声道:“此女小腿有疾,虽然放在于客栈就近清洗处理过,但公主千金之躯,岂能与污秽共存。”
“你怎么又循规蹈矩起来了!”依韵突然不耐烦起来。
听依韵的声音似乎发了怒,林安只得苦笑着看着依旧恭敬立在马车前的石威烈一眼,石威烈打量了下那个已经被清洗了身子换上一身不合身的衣衫的小乞女,虽然依旧不能入目,但较之前已经干净许多。遂冲林安点了点头,林安见石威烈都答应了,这才嘱咐了小乞女几句带她走向依韵的马车。
依韵让小乞女拿一些车厢内的雄黄『药』酒和『药』粉防身,小乞女怯怯的照办后,依韵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声音平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为何会流落至此?”
小乞女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方才马车里斥责林安的那个声音使小乞女有些后怕。她原以为坐在马车里的是个刁蛮任『性』的尊贵公主,却不料依韵竟然用如此温和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登时有些茫然无措。
依韵见她呆愣在那里,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像极了我三妹。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我只问你,你做我的侍女如何?”
“侍女?”小乞女似乎没反应过来。
依韵很和善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就是伺候我日常起居,陪我说话解闷。。”说到这里,看着眼前的呆的可爱的小乞女问:“这些,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
如此解释一番,小乞女有些明白了,遂急急的点了点头道:“刚才带我进客栈洗干净的大哥说,是公主有意留下我,那位军爷这才肯让我跟着车驾行走。公主大恩,我自当粉身碎骨回报。”
“读过书?”依韵见她说话极有条理,遂有此一问。
小乞女愣了下,有些黯然的道:“小时候,爹爹请过先生在家里授学。只是现在……”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一般红了眼圈。依韵见状和声道:“难过事就别再提了,你可有名字?以后我好呼唤你。”
小乞女愣了下,默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眉目和善的依韵道:“公主赐我一个名字吧,我想告别过去,重新做人。”
她的过去,也许很是不堪回首。
这么想着,依韵沉『吟』良久方道:“既如此,你就叫捧砚吧。我喜欢读起来刚硬一些的名字,只可惜我的名字没出生时便被长辈定了下来,做不得主。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我给你取的新名字。”
“我很喜欢。”捧砚眼睛亮亮的,让人看了顿觉舒心无比。
依韵见她如此开心,自己也觉得很开心,遂指着车厢里的一些书道:“你既然识文墨,那我这些书你闲暇时可以读读,我贴身伺候的侍女,需得识文断字有知识有能力。另外,我还需要她对我绝对的真诚,我不要背叛。”
一想到长乐宫里那些明面上对自己唯唯诺诺,背地里却跑到叔父永兴帝那里打小报告的宫人,依韵不由得一阵恶寒。
“公主放心。”捧砚的眼神显得无比坚定。
依韵见状莫名的觉得踏实,笑着拿起刚才的书,看之前对捧砚微微笑道:“我信你,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突破心灵阻碍直冲到捧砚心里。微有动容的捧砚看着再次沉浸到书中的依韵,看了许久又低下偷取,思索片刻后突然鼓足勇气对依韵道:“公主殿下,我祖籍宋国临江。”
听她陡报祖籍,依韵愣了下,随即从她的坦然中感觉到了什么,一股暖流涌在心底,依韵眼角也漾起了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