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一路向走廊尽头跑去，伴随着通向尽头的白色灯光不断亮起，她也瞥到了走廊两边无数凌乱的房间，里面的场景让她暗暗心惊。

世界上存在着大量不合常理的事情，现在凯瑟琳已经完全明白，自己不过是无意中透过残酷的混乱场景和许多穿着奇怪铠甲的人形骷髅，窥见了高层文明间，血腥而黑暗的斗争。压倒性的恐惧让她心跳加快，理智也好像被扭曲。但她还是大口喘息着，努力寻找着控制室的方位。

对凯瑟琳来说，现在每一秒时间都珍贵无比。因为她很肯定，身后的战况并不乐观，如果再不快点行动，用不了多久，那只更像是恶魔的天使就会追上来。

……

在被亡灵淹没的猩红平原上，广阔的腹地，马格努斯的军团又一次碾上了一支溃逃的步兵大队。他派出了两队死亡骑士，一次猛冲就粉碎了他们抵抗的勇气，这使得接下来的事情没了什么悬念，几千兽人士兵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绝望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逃离战场。但很快亡灵主力就压了上来，配合着调转枪头再次发起凶猛冲锋的死亡骑士，像铁钳般合拢了两翼，刹那间就碾碎了一切抵抗。

这不过是近几天再正常不过的一幕而已，在命令手下把还保持人形的尸体装上运尸车留着备用后，马格努斯就命令部队继续向茶花城挺进。指挥一支亡灵军团不需要顾忌他们的补给和士气问题，这使得急行军也不会对亡灵本就低下的战斗力造成太大影响。自从攻克提尔防线后，马格努斯就一直心神不宁，他总感觉如果不快点拿下西境，就会有什么厄运降临。

在离亡灵军团不到百里的茶花城，一个人对王宫外混乱的声响充耳不闻，十分认真的在信纸上书写着。

“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多到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对方还有许多精锐部队，这与最初的情报完全不符。兵力差距让我们毫无胜利的机会，而自由联盟，也无法在突破敌人的封锁前给予我们太多实际帮助。不过我很怀疑提尔防线之所以会毫无征兆的崩溃，是内奸在暗中破坏的结果。据逃回来的士兵们讲，第一波冲击城墙的亡灵行动迟缓，没有理智，是典型的炮灰部队，以他们的智力恐怕很难明白点燃堆积在城下的弹药会有什么后果。诚然，现在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表明我的猜测并非无稽之谈，但城墙崩溃前几天，罗德王国从后方运来了极多火器，这很可能是个早有预谋的陷阱…此刻，我国的灭亡恐怕已经无法避免。身为费舍尔的书记官，我将和将士们进行最后的抵抗，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在此我希望加洛林的诸位殿下，趁着亡灵还没穿越中立之地，尽早在边境布防，以免造成更大的灾难。”

他放下笔，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仔细盖上了印章，用细绳拴在一只信鸽腿上。然后看着信鸽向东边飞去，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侧耳倾听起王宫门口的喧闹来。

“让我进去！我必须面见陛下！”

是杜威侯爵的声音，他苦笑了一下，随后起身向奥拉夫的寝室走去。

伊莲娜正坐在病床前摆着一张臭脸听奥拉夫唠叨，书记官的到来让她终于从这种苦难中解脱出来，还没等她做出欣喜的表情，对方的报告就让她把脸拉的更长了。

“杜威侯爵？他还敢回来！？”

每晚都会有两个侍女为自己端来一杯醇香可口的红酒和一份刚出炉的蛋糕，享用完这些让人心情放松的食物，她总会倚在窗边，望着她的王城。脚下是她的宫殿，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仆人紧跟在她身后，威武挺拔的护卫站在门外，随时待命。在这个国度，她就是最高统治者，万物众生的主宰。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俯首听命，虽然这种体验她还没感受太久，但她相信，哪怕再过十年，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还是会让人无比沉醉。

直到两天前那封战报把她从美梦中惊醒，噩耗一个接一个，先是亡灵把溃军打得落花流水，又是一个个边境的村落被攻陷。由于无力抵抗，残兵败将和不愿远走他乡的民众都涌进了茶花城。

很快，亡灵就要攀上她还没坐热乎的王座，把她送上断头台…这都是因为杜威那个废物没有打败亡灵！伊莲娜越想越气，她迅速起身向宫殿门口走去，几个卫兵也感受到了女王的心思，杀气腾腾跟在她身后，让书记官拧在一起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殿下，杜威侯爵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一个侍女小声提醒道。

“嗯，我不会让他白等的。”难道臣子等待君主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伊莲娜压着怒火，快步向前走去。

“公主殿下！您必须听我解释，接下来我所说的…”

一听到杜威带着哭腔的声音，伊莲娜刚平静一些的心情再次糟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很多人，她一定要让亲自处死这个出言不逊的废物。

“注意你的言辞，现在你面对的是女王陛下！”

该死的…杜威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护卫恨得牙痒痒，但形势容不得他再讲究什么面子了。于是在草草向女王致敬后，他就再次急迫地说道：“女王陛下，请您尽快离开，前往东部…”

这还真不是杜威在演戏，如今被断绝了援军的士兵们士气低落，一线已经有了哗变的苗头。商队的离开，一股脑涌入城内的民众和溃兵都大大加重了给养的消耗，让大部分人都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挨着日子。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亡灵到来之时，就是费舍尔的灭亡之日。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伊莲娜愤怒的吼道：“把这个败军之将处死！”

“陛下…”

这时伊莲娜才注意到她的侍卫们没有回应，难道她的命令不管用吗？

“陛下，我们理解您的愤怒，也明白您为阵亡的将士们感到悲痛，但是…”良久，杜威才终于开口：“亡灵已经击溃了主力部队，战败已成定局。身为臣子，您想怎样处置我都没关系，哪怕我和所有民众都战死沙场，只要能换您平安无事，就是让我下地狱被恶魔剥皮，我也绝对不会推辞！”

“殿下，之前已经确认过了，提尔防线之所以会失守，完全是因为劳伦斯副统领玩忽职守，才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这点情报已经找罗德王国和自由联盟的溃兵确认过了，绝对没有半点虚假。”一个侍卫小声说道。

“陛下，杜威侯爵他已经尽力了。”有人提醒道。

这下，伊莲娜也一时语塞。处死杜威只是她一时怒火攻心才做的决定，现在仔细观察一下，杜威的胸甲已经被劈开了一道口子，上面还沾着不少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斑。伊莲娜对上了杜威那布满血丝，却充满着忠诚与坚定的眼睛，这让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上闪过无数复杂的神情，最后变为悲伤。

伊莲娜和她的父亲关系十分冷淡，还是少女时就“嫁给”大执政官后，举目无亲的她就经常被有意无意的忽略，这让她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自己孤苦伶仃”的现实。此刻看到杜威凄惨的模样，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处死这个“忠诚”的臣子了。

她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才用软了几分的语气疲惫的说道：“下去休息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杜威早已把伊莲娜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于是在伊莲娜转身将要离去时，他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如您所愿，我将和所有费舍尔的臣民一起保卫您的安全，哪怕我们都将化为尘埃，在跨过我们的尸体前，也不可能会有一只骷髅迈进您的寝宫！”

果然，效果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伊莲娜的手在眼角抹了一下，她的脚步顿了顿，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应道：“那么…杜威侯爵，都交给你了。”

操纵人心是极具难度和风险的游戏，杜威并不是个顶级玩家，但要说对付一个头脑简单、见识有限的傻姑娘，他的赢面就大多了。

至少这次，他已经赌赢了。

上一章没细审，不过应该没什么语病和表述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