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的呼啸好似亡魂的啜泣，吹进了钢蛋心底，冻得他嘴唇打颤。怎么又碰见这尊杀神了？明明自己已经成了虔诚的信徒，不论何时都每天抽出十分钟做祷告，但为何自己只是打了个盹，这位魔头就找到自己了呢？希望刚才的态度不会惹恼她吧，否则金币和大队长的身份可没法救他一命。

“你认识我？”劳伦斯仔细看了看蓬头垢面的钢蛋，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阿尔弗雷德？你怎么在这？”

看来自己每天捧着教典祷告还是挺有用的，如果不是身处这么一个充满血腥污秽的破地方，他一定要跪在教堂的神像前，沐浴在透过彩绘琉璃的神圣阳光下，像个得到灵魂救赎的卖**一样哭泣。看来他的命不仅保住了，而且对方好像还对他印象不错？这让钢蛋有些受宠若惊，一边在心里默默怀疑自己是不是主的私生子，一边行了个好久没用过的骑士礼。

“是我，自从上次与您分开后，我就不干那些勾当了。前不久我听说罗德王国在招募佣兵，薪酬相当不错，我就带着小子们一起来了。”钢蛋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正在忙着修补城防工事的人们说道：“不过你也看见了，这笔钱可不好挣，来时的几百个小子现在还能站着的只有几十个了。要不是不能撤退不能投降，我早该带他们开溜了，现在倒好，这钱是有命赚没命花…对了，您来这是？”

“援军，费舍尔来的。”劳伦斯看了看城墙边个个挂彩的士兵，用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既然跑不了那就别抱怨了，把战损情况和布防信息告诉我，接下来由我指挥。”

钢蛋有些惊讶的皱了皱眉，倒不是他对交出指挥权这事有所抵触，只是他有些惊讶，这个魔头竟然混成了一群绿皮的老大，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怀了。绿皮们崇尚暴力，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这么想来，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您所愿，不过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所负责的37号防区原有一千三百多人，现在还能继续作战的只有不到五百人了。剩下的三百多人都受了伤，其中有一半以上还能动弹，不过现在药物补给很少，短时间内他们是没法上前线了。至于布防信息…实话说更糟糕，原先的城防设施已经损毁了大半，陷阱全部失效，重弩和投石机需要更换的零件一天后才能抵达，火炮的弹药也不多了。北边的城墙有大幅破损，暂时没法修复…”

“那些亡灵很厉害？”劳伦斯有些惊讶，人人都说那些骨头架子没什么威胁，甚至手持木棒的农夫都能轻轻松松撂倒几个，但听钢蛋的报告，这分明是灭国级战争才会出现的损耗。更让她惊讶的是，一千三百多人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还没有崩溃，要知道一般的正规军在伤亡超过三成的情况下也会士气低落，超过五成直接崩溃是常有的事，怎么一支佣兵混编预备队的杂牌军反而如此顽强？

“不…实话说他们很弱，但数量多的吓人。”钢蛋似乎看出了劳伦斯心中的想法，慢慢解释道：“亡灵们不需要俘虏，而且有些部队行动速度很快，逃跑或是投降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们的部队很古怪，有一种会爆炸的大号僵尸，还有会使用火枪的僵尸，还有一些不知叫什么的腐烂大鸟，能携带一些骷髅直接降落在城墙上…总之他们并不算强，只是数量太多了，所以我们才会打得如此狼狈。”

按照教会的说法，亡灵军队是由死去的腐尸组成，受邪恶力量的影响而行动。战争和饥荒都会刺激这些对生者抱有恶意的东西进行更大范围的活动，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动，教会只提过他们是受到了恶魔邪恶的黑魔法控制，但并没有解释过他们是怎么产生的。不少与亡灵交手过的部队在吃了好几次暗亏后，慢慢总结出了火焰是唯一能彻底净化他们的东西，许多全身长满脓疮，皮肤稍经碰触就会裂开的僵尸身上，携带着各种无法想象的病毒和细菌，有些不走运的士兵在战后会被病毒折磨的不成人形，在极度恐惧的哀嚎中痛苦的死去，这也是为何在与这些面目可憎的异端物种作战时，总要及时用火焰焚烧残骸的原因。

“万物皆有时，他们也一样。”劳伦斯板着脸回答道：“人类、兽人、恶魔、亡灵，他们都有自己的周期，就是这样。别再哀叹命运残酷了，想活下来就得学会如何控制情绪，也许你有点累，该喝口酒去休息休息。”

说着，劳伦斯就掏出腰间的酒壶，向一脸愁苦的钢蛋递去。这酒本来是用来犒赏下属的，她并不打算留着自己喝。

“谢谢您，不过我觉得想好好喝一顿酒，就得等到赶跑那帮亡灵后回城里再说。”钢蛋小心翼翼的推回酒壶，半开玩笑的说道：“头儿，您这样的大人物可以一道命令决定我们的生死，我可不想因为喝了酒而让你感到不快，所以…”

“叫我劳伦斯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劳伦斯拧开盖子，把酒壶抛给钢蛋“别一口喝光就行，酒能驱寒，而且让人忘记一些不快的事情，别喝醉的话没什么不好。”

眼看劳伦斯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钢蛋便不再推辞，拿起酒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的打了个嗝，好像中毒似的傻笑起来。

“是啊，可惜那帮亡灵来的不是时候。冬天对人类来说很难熬，但寒冷不会影响他们活动，如果是春天，或者是深秋，也许不用喝酒也能好过一点吧。”

“也许吧。”

劳伦斯没法做到感同身受，这具强大的身体能感觉到寒冷，却不会因此感到不适，能尝出食物的味道，却不会感到饥饿，慢慢劳伦斯已经习惯了。在她走出实验室，来到外面的短暂时间里，她至少对这具身体做过十几次实验了，而这具身体似乎并不需要能量供给，即使一直从中立之地跑到茶花城，她也不会感到劳累。

也许这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吧，即使披着人类的皮囊，也无法自欺欺人。劳伦斯记得麦斯曾在给她检查身体时提到过，自己体内安装了一颗能量爆棚的驱动核心，所以不需要补充什么能量，睡觉和吃饭都只是她在自己还是人类时养成的习惯而已，事实上这具身体并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休息。

就在劳伦斯愣神时，哨楼上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那语气中不加抑制的喜悦与兴奋让钢蛋不由得望着那个手舞足蹈的绿皮撇了撇嘴。

“副团长阁下，那些骨头架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