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姑娘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待人们对这一处的注意力减弱几分，赵瑾雪借着倒茶的动作，偏头不动声色的同花月说话。

相比于赵瑾雪这位郡主，花月的神情倒显得有几分倨傲，不咸不淡的应了句：“花月一切都好，不劳郡主挂心了！”

花月直视着前方，赵瑾雪则是偏头打量了她许久，似乎也是犹豫了许久，就在花月以为赵瑾雪今日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赵瑾雪确实有毫无预期的开口道：“我听说了，你的孩子去的不明不白……不是我做的！”

约摸赵瑾雪也是觉得这样太过直白的陈述没有什么可信力，说话时的语气隐含着一丝忐忑，说完后对花月是否信任她说的这话，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却不想，花月在浅抿了一口桌前的清茶之后，淡然回应道：“我知道！”

赵瑾雪神情出现了一丝惊讶。

“我对你态度不好，只是单纯不喜欢你这个人罢了！”花月又是异常淡定的说道。

赵瑾雪比之刚才的惊讶不减反增。

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

按照逻辑，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花月只是一介平民，更别提曾经还是贱籍，是奴婢出身；她会是云宏生的正妻，云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而花月只是个将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妾罢了。

再如何，也轮不到她花月不喜欢她赵瑾雪啊！

偏生这个怪人还说的异常理直气壮，叫人有些气闷，还有些……想笑！

“为什么不喜欢我？”赵瑾雪好笑着反问花月，“仅因为云郎将要娶的人是我，仅因为我会是云郎的正妻？”

花月总算赏了赵瑾雪一个眼神，只是那一眼满满的嘲讽和讥诮。

“谁会为了一个男人厌恶你！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不喜欢你对我的容忍、大度。”

此刻赵瑾雪的脸上，应是满满的问号了。

“那我做那恶毒妇人，利用我的身份强压你，狠狠的针对你，你便会喜欢我了？”赵瑾雪自小接受的礼仪教条，不允许她做出翻白眼这样的动作，不然绝对赠送花月一枚！

“你为善还是为恶，那是你身为人的本性。但是对我的存在，对云宏生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个存在，你理所应当的应该讨厌我的！为什么要委曲求全轻易妥协了这种现状，甚至还贴心的为他们男人这种病态的私欲出谋划策、解决纷扰！两人相知相爱相守的底线都没有，任由第三人的存在践踏，更甚至你还在其中推波助澜，高举双手赞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叫我如何喜欢你！”

赵瑾雪的神情不由变得郑重起来，她怔怔地看了花月半晌，也在认真思考花月的话。

赵瑾雪原本以为同为女人的花月应该会懂……“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曾经的那些坚持，那些完美的设想，就都会为他放下的！我爱云郎，所以不忍让他伤心，不忍让他左右为难。花月，如果你也爱云郎的话……”

“不！我不爱！”花月干脆的打断赵瑾雪的话，“别拿你卑微的爱情观强加给我，云宏生我不稀罕，我从始至终都不在乎你是不是要嫁给他，我讨厌你，只是因为讨厌你屈从于男权下卑微的样子罢了！”

说罢，花月起身离席，留下怅然若失的赵瑾雪独坐原地。

……

“二夫人！”

在云二夫人必经的道路上，花月笑盈盈的静候在一旁，得见来人，便立刻主动凑上前去。

云二夫人一见花月本能就想躲，可人已经到跟前了，多年来的修炼叫云二夫人镇定下来，不曾露出马脚。

“嗯！”云二夫人威仪地应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花月一眼，视线最后停顿在她虽然挂着笑容却遮不住苍白的小脸上……云二夫人别过视线，装作疏离冷漠的语气，“今日到场的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你常年深居在宏生的后院，没事就尽早回去歇着吧，免得冲撞了客人！”

花月嘴角的笑意愈见浓了，“二夫人，花月自知身份低微，只是今日仅想向二夫人祝寿，聊表孝心。”

“寿礼不是已经送到了吗？仔细你乱走动身体吃不消，早点回去吧！”

“正是说寿礼呢！”花月笑得格外明艳，且妩媚。花月回身从哆嗦的阿绣手中接过一串佛珠……云二夫人方才匆匆一扫，却也看出刚才那件作为寿礼的佛珠和这串极为相似。

“二夫人，都怪花月一时糊涂，竟是搞混了寿礼。这串才是花月要送给二夫人您的，方才丫鬟交给您的那串，其实是花月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串的！”

二夫人信佛，原本自己手上就常挂着一串红珊瑚刻了梵文的珠串，此刻听到花月送给她的那串佛珠的来历，二夫人手中的红珊瑚珠串竟是掉落在地。

花月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一下那串滚落泥土的珠串，又含笑盈盈接着道：“那串为我未出世孩儿串的佛珠，每串一颗花月都吟诵佛经一篇，寄托祈福。一愿孩儿走得安心，来世托生个好人家；二愿花月能替孩儿找出杀害他的真凶。若老天开眼，佛珠落入那歹人之手，定会叫她日日噩梦缠身，家宅不宁！”

云二夫人呼吸一滞，对上花月那有些阴毒的笑意，半晌才勉强撑回镇定的模样，“今日本夫人寿宴，你存心说这些不吉利的触我的霉头！怜你刚失了孩子神志不清，你，送你们姨奶奶回府去！”

阿绣比刚才还哆嗦的应道。

花月也没再纠缠她，让了道，叫云二夫人过去了……只是擦肩而过时的弯唇一笑，花月想，不敢多说，但应是也会让云二夫人做上几日噩梦的吧！

“姨奶奶……”阿绣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您刚才……”

花月回眸眼角轻轻一瞥阿绣，阿绣便不由得止了话音，不敢再说下去了。

“阿绣，”花月的声音听上去温柔极了，“阿绣，生存不易，许多时候是需要人装聋作哑的，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