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看看!”

就贺医生的蹩脚医术，李山担心他误诊。

老支书已经抬回去了。

跟着贺医生跑出去，村民还在为砖厂里的职务争论不休，李山没有责怪谁。

甲子村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抬出去一个，大家已经习惯了。

就目前而言，李山虽然改变了村里的水源，但经年累月之下，毒素已经堆积。

但凡上了年纪的村民，想要熬过六十大坎，估计还是很难。

李山来了又走。

村民也知道咋回事，都跟着去老支书家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一刻钟后。

到地方了。

老支书家和李山家隔得不远，就在他家的右手边。

由于儿子儿媳都不在了，房子很破旧，墙壁上裂了好几处大口子。

门槛上，一个满身脏污的妮子神魂落魄的坐着。

看到李山过来，她喊了一声：“山子哥！”

这是周老支书的孙女，叫周二妮，和李倩儿童年，已经上高中了。

爷爷是她唯一的依靠。

现在，这天塌了。

她抹掉眼泪水儿，也没给大家让路，坐在门槛上，心情很是低落。

李山理解她的心情，擦肩而过的时候，温暖的大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示意她别太难过。

走进去。

里屋很干净。

但也很简陋。

干了一辈子支书，周老支书非常勤俭，唯一值钱的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李山来到床前，掀开被子。

看了一眼老支书的脸色，他知道把脉很多余。

贺医生没有误诊。

老支书真的走了。

噗通一声！

李山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在甲子村，很多人都受过老支书的恩惠，大家都记得他的好。

见李山下跪，挤在房间里的人都跪了下去。

“咋了，老支书这是咋了？”

这时候，吴大雄出现在门口，他一脸懵逼。

老实说，昨天晚上他不是偷懒，而是喝醉了，并不知道老支书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不过看到大家都跪下，他也明白了，鼻子一酸道：“周叔，你咋说走就走了呢。”

一边说，一边走向李山，也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手，总之很多人想骂他娘。

“山子，老支书对村里有功劳，他的后事……”

听吴大雄这么说，李山的鼻子也酸酸的，眼角都快湿了。

困难的时候，大家都看不起自己，也没人肯帮自己。

记得有一年冬天，他下河摸鱼，冻得不醒人事，是老支书用身体将他捂热的。

还有一件事，李山记忆特别深刻。

那一年他上高中，因为没钱交学费，老支书跑到县城卖血，给他凑了500块钱。

然而老支书却因为建砖厂死了。

李山心里特别难过，抹了一把眼泪道：“老支书生前喜爱热闹，后事一定要风风光光，事你来操办，钱我出吧！”

买完设备和车，剩的钱不多了，只有10万。

但这件事，李山不准备吝啬。

他心情沉重，起身走到大门口，伸手摸在周二妮的脑袋上。

“二妮，别难过了，以后你住我家里吧！”

周二妮想过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李山的话击碎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坚强。

“山子哥，呜呜！”

她转头抱着李山，哭得可凶了。

李山将她抱起来：“走，哥带你回家。”

周老支书不在了，他会照顾好周二妮，直到她读完大学，成家立业。

躺在他怀里，周二妮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哭。

这一幕，刚好被叶可欣看到。

她愣了愣，下意识喊了一句：“山子！”

李山抬头，剑眉紧锁：“可欣，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

没有心情？

抱着别的女人，你当然没有心情了！

叶可欣气得发抖：“李山，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过两天我会来找你的，你先回去吧。”

李山说完，便抱着周二妮和她擦肩而过。

看着李山的背影，叶可欣简直要被气炸了，跺了好几下脚，随后哭着跑走。

回到家里。

李山将周二妮抱进妹妹的房间。

李倩儿不解道：“哥，这是……”

“从今往后，二妮是你姐姐，不许欺负她，知道吗？”

李倩儿单纯，但并不傻，听见哥哥这么说，心里顿时明白老支书走了。

“二妮姐，你就当这是自己家，以后咱俩一起睡。”

说着，李倩儿便将零食拿出来。

可周二妮哪有心情吃呢？

整整一中午，甲子村的气氛都像二妮的心情，沉闷得令人心发慌。

砰！

蓦然，一声礼炮冲天。

锁啦起。

八个劳力将老支书抬进了坟山，李山望着送葬队伍的方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候，吴大雄笑呵呵的跑过来：“山子！”

“花了多少钱？”

李山知道他来要钱，于是将手机拿了出来。

没想到吴大雄却咧嘴说：“说什么屁话，老支书对咱们都有恩，村里凑了钱，还有多的呢！”

说着，他便将五千块钱塞给李山：“给二妮吧，嘿嘿！”

李山点了点头：“你吴大雄居然还有大义的一面，实在太难得了。”

吴大雄抬手往胸口上一拍：“大义是啥咱不知道，咱就知道，谁对咱好，咱就对谁好。”

揣着五千块钱，李山和吴大雄走回家里。

“累死我了！”

吴大雄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进门就在冰箱里找吃的，拧出两瓶啤酒，开盖就吹。

李山笑了笑，吴大雄的到来令他心中沉闷一扫而空。

周二妮睡了，将钱搁在枕头边。

李山走出来，分给吴大雄一支烟。

“山子，刚才不知哪儿来的车，过了不桥就骂人，我脾气一来，抡起石头就把玻璃给哐啷了。”

车？

李山皱了皱眉，三两步跑到马路边，凝眉聚目向桥上看去。

吴大雄也跟着走出来：“别瞧了，我听说现在砖厂很难审批，估计是来查你的，搞不好要罚款。”

“你听谁说的？”李山道。

“还能有谁，吴德贵啊。”吴大雄鼻孔冒烟道：“他说什么环保很严，不过也别怕，只要我当上厂长，甭管是谁，只要进了咱们这个村，都得给我立正敬礼。”

让他干厂长？

李山确实不敢恭维，摆手说：“你不是干厂长的料，弄个保安还差不多。”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在甲子村，谁比我吴大雄还本事！”吴大雄不服，丢掉烟头狠踩了几脚。

“田桂花！”

李山丢下一句，而后便向桥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