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是沈南希的奶奶，可也仅是奶奶而已。

一个口头上的称呼，一个书面上的方块字，声调是疏淡的，一笔一划也是疏淡的。

关于这个奶奶，顾桥曾询问过沈南希是否对她心怀怨恨，沈南希在思索两分钟后，是如此跟他解释自己与沈老夫人的关系。

她说：“我和奶奶，就像不太陌生的陌生人，见面时，碍于人多嘴杂，我们会相互问候一句；别人问起家里人时，她会说有六个孙辈，而我会说祖父母尚在。但也只有这些，再多却是没有了……”

她说：“怨恨需要情感维系，我对她没有敬畏，没有期待，更没有亲情。所以，你问我对她是否心怀怨恨，我的答案是没有。”

她们根本就是漠视对方，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此刻，沈南希觉得这位老太太实在好笑，活了一把年纪，越活越糊涂，如今，在她面前，竟然摆不正位置，还学会打着奶奶的旗号教训起她来了？

“奶奶，您说笑了。”

沈南希也确实笑出了声，她唇角笑意深了一分：“三年前，我都不敢反了天，现在，我更是不敢反了。”

似是被“三年前”三个字刺激到了，沈老夫人猛地拍了下沙发扶手，盯着沈南希，眼神如刀：“你还有脸提三年前？”

她最看重脸面，三年前，沈南希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沈家的脸面，那一刻，她真后悔啊，当年，她就该宁死也不让这个贱丫头进沈家门！

“奶奶，您看您……又在说笑了！”

沈南希低低嗤笑，形似桃花的眸子微微眯起，清冷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我为什么没脸提三年前呢？三年前，我为我未婚夫达成所愿，我很骄傲……”

“不知羞耻！”

四字落下，紧张凝滞的客厅里随记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众人心上，回响不一。

沈南希的左脸迅速红起来，这一巴掌，她是可以躲开的，可她没躲。躲开了这巴掌，又怎么打破她们维持的表面和谐呢？

回A市那天，沈南希在酒店卫生间的镜子上贴了顾桥的照片，她对镜子里的顾桥和自己承诺：“顾桥，沈南希，再等等，他们欠你们的，我会一点一点的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此时，沈南希缓缓抬眸直视沈老夫人，目光寒冽如冰：“老夫人，你一没教导过我，二没关心爱护过我，只不过占着一个长辈亲人的名号，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沈南希——”

“奶奶！”

似是气极了，沈老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她扬手，就要再次扇向沈南希的时候，客厅里陡地响起少年的惊呼声。

还没等沈老夫人反应，少年已经冲过来，挡在沈南希前面。

看着少年，沈老夫人动作一顿，脸上的愤怒与厌恶迅速消失，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平安，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沈老夫人帮少年整理衣领，关心问他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沈平安没理她的话，一把打开她的手，愤怒质问：“奶奶，您已经打了三姐姐一巴掌了，您还要再打她一巴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