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了，沈之扬看着她困倦的，沾枕便睡，心疼极了，也为难她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也没个人带着，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亲了亲她的额头，便抱着人睡了。

晚间，莫语夫妇正睡得沉，忽然床边的摇铃急促的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活似催命一般，沈之扬沉着脸，正要将它拔了，莫语忙起来道：“别了，素月她们往日可不会这般，响的如此急，怕是有什么事。”说着便要穿衣，沈之扬一把将人按下道：“你先别忙，我去看看再说。”

披了件衣服，刚打开门便见一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家主，怕是二夫人那里不好了，碧倩珍珠姐姐他们都在哭呢。”

沈之扬闻言一愣，他倒是想到她应该是没多少时间了，倒是没想到会这般快的，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莫语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是穿戴整齐站在她身后了，莫语看了他一眼道：“我想着便是这事的，白天的时候便看着姨娘很不对劲儿，话里话外都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我想着怕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没想到今天就......”说着，说着眼睛不自觉的红了。

只回头嘱咐他道：“那里你去怕是不太方便的，只是这外间的事，怕还是要你操持的，姨娘家里也没什么亲戚的，房里也就碧倩珍珠能立得住，可是这节骨眼上，怕是也乱了方寸的，老夫人哪里更是指望不上的，所以相公......”

沈之扬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安心去吧，外面一切有我呢。”

闻言莫语便带了素月丹芍，急急忙忙的走了，一边走，一边落泪，想着‘到底也是相处了这么久的，不说别的，若是没有她的话，她跟谦仁怕是也没有这么快能明白自己心意，若是没有她的话，她在沈家还不知道要摸索多久，只是担了个管家的美名，确实操劳了这么几年，她都不敢想要是没她的话，当初的谦仁是不是能这般轻松，单看她对谦仁的上心，便担得起她来着这里拜一拜的。’

光想着便已经走到了殊霞院的门口，里面却寂然无声，心里一沉，难道是已经.......都哭过了，那衣衾不知道装裹妥当了没有？忙三步并两步的进了屋子。

珍珠先看到他的，便道：“夫人来了。”

碧倩闻言忙往外走和她走了个对脸，莫语也顾不得其他忙问道：“怎么样了？”

碧倩看着她也只是哭，喉中哽咽也说不出话来，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串的往下掉，只抬手指这床上的人，便怎么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莫语看着碧倩这般，不免更是觉着心酸，也不在问了，忙走过去，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不能言语了，她叫了两声。

何子殊勉强睁开眼，见到是她，嘴皮掀了掀似是想要跟她说什么，但终究是未出口的，莫语见这般光景，也是双眼一酸，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回身道“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

珍珠擦了擦眼泪，哽咽这道：“夫人早知道自己不好了，所以早早的便命我们准备这，就怕，就怕有个万一.......”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莫语见一个两个的都哭的什么的，自己也是忍不住，强忍着道：“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光顾着哭，二夫人的衣衾还不赶紧拿出来给她换上，还等什么时候呢？难道就叫她操劳一生还要赤身裸体，精光着来去吗？”

碧倩听了这话，越发痛哭起来，莫语也是一面哭，一面急，拭这泪拍着她的肩膀道：“快别哭了，你将我的心都哭乱了，本来我也没经过这些事的，现在你一哭我更不知道该如何了，赶紧先收拾他的东西吧，别一会子怕是迟了。”其他不说，若是在晚些，这衣服怕是都穿不上了。

正忙着呢，外边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过来了，倒是将她吓了一跳，待细看确是前院的，忙将人拉了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见是莫语，行了一礼道：“是家主让我来跟夫人报一声，他已经是找了人过来了，夫人今日本就忙了一天的，累了不说，这些事怕也是没经见过的，一时在这里怕也是慌忙。”随后领了几个婆子进来

莫语见状也是松了口气，这她还真是没经过的，正好他排了人来，正要说什么的，便听里面惊呼，莫语赶紧回身，之间她狠命的撑着身子，好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着莫语道：“夫人——”

莫语见状也是唬了一跳，赶忙到床前，抓着她的手道：“我在，我在，姨娘有什么要说的，只管吩咐，但凡是我跟谦仁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何子殊瞪直了眼，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莫语更是惊得该如何了，只是看着她。

“夫，夫人，晴，晴.......”

莫语见状知道这是放心不下今天才出嫁的玉晴，刚忙道：“姨娘且放心的，晴儿很好，今天在柳家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一家待晴儿可好了，姨娘大可放心。”

一百二十七章

何子殊闻言，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用力的抓着她的手道：“拜，拜托你，你了.......别，别跟，说，说.......”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后面，莫语也是吓得一个愣怔，随后鬼使神差的伸手放到她的鼻息下，断了......她闭眼，眼裂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碧倩见状，一把将人推开，伏在她身上大哭，见状屋里的人都嘤嘤嘤的哭起来，只有那些个老嬷嬷道：“夫人快别哭了，还是快将衣服给二夫人穿上吧，再等怕是就不好穿了。”说着招呼人将床边的碧倩拉开，停当的给她穿衣，梳洗，将人入殓。

余下的人也都忙着将红布，红字换成白事，将灵停在了殊霞院的正堂，她再怎么好，身份是摆在哪儿的，进不了沈家正堂的，若不是看在有二小姐，家主重视的份上，便是连个葬礼都没有的，死了也是草草葬了便了事的。

莫语见诸事停当，也没她什么事了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谦安院，刚走了一半便见沈之扬带着人寻了过来，见她，一脸的憔悴，眼睛也哭的红肿不堪，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好了，别伤心了，伊姨娘这也算是无憾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的。”他不喜欢看着这样的莫语，很不喜欢。

莫语不语，只是抱紧他，她是真的难受，若是以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肯定是会部高兴的，认为他冷情，无义，可现在她才知道，他不是冷情，是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到了自己身上，跟他越是相处的久，就越是被他的感情所震惊，她自问也很爱他，很爱很爱，可是在他面前却总是比不上的，这个人怎么可以......

沈之扬感到她的依赖，更是将怀中的人抱紧，当他回到谦安院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是睡着了，小心的将人放下，脱了衣服将人揽在怀里。

次日早早的莫语便醒了，沈之扬感到身边的人的动静，眼皮都没掀开，将人按在怀里道：“还早，再睡会儿吧，这几天也是够累了，可别自己在给累坏了。”

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她还怎么睡得着：“不了，我想去殊霞院看看，送送姨娘的。”

沈之扬也拗不过她，为她正好衣服，带着她吃了早餐，才往殊霞院去了，进到殊霞院，只要几个丫头，在灵前跪着，珍珠碧倩也是眼睛肿的都成核桃了，她叹了口气点了香，拜了两拜，刚坐下便见盈月阁的人也来了，不过只是洛书来了一趟，也许是人死灯灭，也许是因为他们还在，她倒是没敢放肆的，乖乖的上了香，恭敬的拜了两拜随后道：“老夫人也是早上才说了，难受的厉害，刚用过饭，便让我来看看，代她上柱香，再怎么说都是多年的姐妹了，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但毕竟都是过去了，老夫人知道夫人跟二夫人的感情好，便让我带一句请夫人节哀......”

沈之扬闻言黑着脸道：“滚！”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总是让人那么恶心。

莫语拉了拉他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的，他们在殊霞院坐了会儿，便回去了，他们在这里也没事的。

“按理说，这该是明天就可以下葬的，可是晴儿......”

莫语闻言，拉着他道：“还是别了，明天晴儿就该回来了，好歹也让他们告个别，也不枉他们母女一场的。”

“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尿憋死了。”说着揽着莫语道：“你啊，这几天也是够忙了，也没好好休息，现在马上去休息，再不去我该生气了。”

“好~听你的夫君大人，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沈之扬闻言，眼色一暗道“娘子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唔.......”反正午饭他们是没功夫吃的，只将将赶上了晚饭，莫语也是只吃了几口便累的睡着了。

次日一早莫语早早的便起了，今天他们姐妹回门，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的，可是玉柔那边自是由老夫人看顾着，反正他们也是彼此不待见的，不见也好，省的生气了，但玉晴这边还是要她出面的，想到姨娘临死交代的话，心里一沉，她该怎么跟她说呢？哎......

莫语早早的便在门口等着了，何府离这里比较近的，所以沈玉柔倒是来的早些，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手扶着杜仲林，一手扶着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生了呢，进门的时候瞥了她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便进去了，她倒是不在意的，左右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跟她生气还真是犯不着的。

不多久柳家的车架便也来了，她上前去扶，等了一会儿见就她一个人，不解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吗？柳玉书呢？”

玉晴笑着道：“玉书临时有事......”

莫语黑着脸道：“就没来？”这特么什么事能比今天的事还重要？

“不，不是，是迟点儿来。”说完挎着她的胳膊道：“我们进去吧，对了怎么没看到珍珠碧倩他们？”

莫语拍了拍她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得带着她往殊霞院走，玉晴看着莫语一脸难色的表情，心里一沉，难道是母亲又，，便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往殊霞院的脚步。

当她看到殊霞院一片素白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莫语见状赶忙将人扶着道：“晴儿，你，节哀顺变。”此时除了这个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的。

玉晴挣开她的手，踉踉跄跄的往屋里跑，不久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莫语敛下眉眼默默的走到她身后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忙将人扶起来道：“你啊，快别哭了，姨娘听见了又得担心。”

玉晴擦了擦眼泪哽咽这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

玉晴闻言，更是哭的不能自抑，莫语见劝不住，也不在劝了，“去将我的孝衣拿来。”

碧倩看了莫语一眼见她点头，才从室内拿了一整块白布先给她披在头上，她也去换了身素色的衣服，跪在灵前。

傍晚柳玉书才慢悠悠的赶过来，见到这情景，不禁脸色一黑，心里暗骂了声晦气，随后也上了柱香，磕了个头对着玉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来时母亲还催了呢。”

玉晴闻言也是一愣，想到婆婆昨天跟自己说的话，心里不禁泛起了犹豫，对着柳玉书道：“相公我们今天就在沈家吧，明日，明日母亲下葬，我做女儿的说什么的都得哭上一哭，送一程吧。”随即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柳玉书一脸为难的道：“晴儿，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今天的事你也是看到了的，父亲不在家，所有的事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明日一早还要去城外，实在是......”

莫语看着这个人就想揍他，要不是顾忌这玉晴的话，早就一巴掌胡过啊去了。

玉晴看着他也是一脸失望道：“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我等明日母亲下葬了再回。”

柳玉书马上道：“那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明日我怕是不在家的，你忙完了便回去，不然母亲会担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