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楚流云半靠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还一抖一抖的，嘴角随意勾起，看不出情绪。

“我可能会被踹了。”

“哟，稀奇。”

男人一跃而下，落到司蔻跟前：“那你先踹了他，跟我呗？”

“滚蛋。”

司蔻拾起桌上炒好的一粒花生米，准确无误扔向他的嘴里。

“但凡吃上这，你也不会醉成这样。”

“我怎么了？天下第一富，还怕养不起你？”

楚流云挑眉，眼中只有戏谑，并无半分情意。

这是一早就确定的事情。

否则她也不会允许这人，一直在她面前上窜下跳了。倘若放在现代，那可就是典型的不婚主义者，还是连花楼都不感兴趣的母胎单身死直男。

偌大的流云山庄注定后继无人，毕竟这货决定在他活着的时候就花光所有的钱，反倒是便宜了司蔻，从此合伙办事，资金不愁。

她单手托着脑袋，没好气儿的道：

“可别祸害我啊，还想体验一次甜甜的爱情呢。”

“甜吗？”

楚流云表示怀疑。

“啧啧，现在还跟冷宫怨妇似的，是欠我的钱还上了？还是你爹娘大仇得报了？”

“明明一天天忙的要死，还躲在这里矫情。”

司蔻：“……”

好气哦。

打不过。

“还钱是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楚流云耸耸肩：“无所谓，本庄主也不差那一点。”

“那你再送点儿？”

“想的美。”

司蔻瘪嘴。

“诶，说真的，你真要吊死在那齐小朋友身上啊？”

“你上辈子加现在活了有三四十年了吧，老牛吃嫩草？”

“……闭嘴。”

楚流云挑眉后仰，一副你打不到我的模样。

司蔻冷冷一笑，毫不犹豫按下机关，一排淬毒的小箭就射了出去，角度刁钻狠辣。

男人破口大骂，费力躲避却还是擦伤了手背。

乌紫的鲜血顿时流个不停。

“你这毒妇！”

楚流云小跑着过来，大大咧咧伸着那只受伤点手，晃了晃要解药。

“给你长点记性。”

司蔻把药丸丢他手里，后者蹙着眉头，一口吞下。

男人总算是消停了会儿。

半晌，司蔻听见他漫不经心道：“对了，我走南闯北的时候，跟几个结交好友建了个璇玑峰，你要不要来？”

“璇玑峰？”

楚流云点点头。

“你们里面，谁跟天机谷有仇？取个名字都要对着干？”

司蔻直觉这不是个什么正经组织。

“没谁吧……就单纯看他们不顺眼。”

楚流云想了想：“诶，也不对，朝丰那个太子，曾经还是天机谷的学生呢。”

“曾经？”

“对啊，他说是不喜欢里面的规矩，就离开了。”

司蔻愣了愣，随即缓缓问出：“他武功经脉还在吗？”

楚流云挑眉憋笑：“在，他武功不错，跟我不相上下。”

酸了。

这就是一国太子的待遇吗？嘤嘤嘤。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全都是有钱有权的帅小伙，就你一个小姑娘，来了所有人都会护着你。”

“从此大陆上横着走。”

“……我信你个鬼。”

司蔻毫不犹豫给他一掌拍上：“看你这德性，不坑我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还护我。”

楚流云不乐意了：“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一个字，来不来？”

“来。”

……

齐瑜一整天都有些浑浑噩噩。

夜里被表哥叫到了三皇子府。

“你这是干了什么？”

他脸上的伤已经不明显了，但还是有些痕迹。

但是他一如往常，质问般的语气，让齐瑜感到有些不爽。

“打架了。”

不多作解释，齐云庭这样的长兄当不得父。

“最近收敛点，朝丰使团不日将会到达京城，别出什么乱子。”

“嗯。”

齐云庭自然是察觉到表弟的不对劲，联系今日澜儿对自己的提醒，男人敛眉。

“跟司蔻吵架了？”

齐瑜连忙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朝他拜别，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齐云庭起身，站在他身后不远，道：“你当真喜欢司蔻？”

“是。”

齐瑜垂着眸子，心想自己在她面前，怎么就说不出口。

低不下头。

“可她作为天机谷的叛徒，必然不会站在我这边，那时候，你又当如何？”

“她，可是敌人。”

“但现在不是。”

齐瑜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齐云庭：“我对她的感情，并不妨碍我要做的事。”

“哦？这么肯定？”

男人负手而立，看齐瑜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后者不动声色的皱眉。

“若是要你利用她呢？”

门外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齐瑜的拳头渐渐攥紧。

“要你骗取她的信任，要你伤害她的家人？”

“要你……夺她项上人头，你又当如何？”

司清澜毫不顾忌的进了书房，看齐云庭的表现，似乎习以为常。

齐瑜淡淡道：“表哥绝对不会用这种阴损小人的手段，对吗？”

女子掩唇一笑：“世子未免太过天真，为成大业，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而齐瑜不搭理她，只是看着几部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父王母妃走的早，这个样样出色的表哥便是他的灯塔。

齐瑜理想的人生，便是随表哥征战天下，辅佐他成就霸业，最后带着夫人孩子，解甲归田。

而现在……

“澜儿说的不错，对敌人不必手软，而她就是敌人，齐瑜。”

现在，灯灭了。

他以为表哥是坦坦荡荡的君子。

他以为表哥跟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皇子不一样。

“这样，我们也不逼你，”司清澜叹了口气，柔声道：“毕竟动过情，直接割舍掉也不容易，你回去好好想想，既然已经是咱们这条船上的人，就要拎得清。”

齐瑜闭了闭眼：“明白。”

齐云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司清澜娇笑着把胳膊挂他脖子上：“好啦好啦，别担心了。”

“齐瑜又不是小孩子，他会想清楚的。”

男人点了点头，回抱着她，轻轻吻着她的墨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说什么呢，不委屈。”司清澜在他怀里蹭了蹭：“以后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有你真好。”

屋顶之上。

戴着魍魉面具的男人泛起一阵恶心。

转头便溜回了寒武寺。

司蔻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夜色凉如水。

“别别别！自己人自己人！”

千钧一发之际，长亭收住了长刀，吓出叶眠一身冷汗。

“毛毛躁躁的，看来训练的还不够。”

“哇，主子你可真狠，属下的心都碎成很多片了。”

“……闭嘴。”

叶眠瞬间不动，乖乖的捂紧嘴巴。笑话，长亭的刀又架上他的脖子了，用行动诠释主子的每一个命令。

满分。

“呜呜呜。”

司蔻扶额，朝长亭看了眼，后者行云流水的收刀，宛若机器。

叶眠松了口气，把魍魉面具往桌子上一扔：“嘿嘿主子，我今晚上可是听到不少有意思的。”

“讲。”

这小子是暗堂的精英之一，前些年捡回来的小可怜，看着顺眼就被叶息认作弟弟了，亲自培养，倒是不负所望。

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以及被叶息那家伙传染的戏精属性。

“齐云庭打算用美男计！”

“咳咳、咳。”

司蔻一口茶呛住，这铁憨憨语气里莫名的兴奋是几个意思？

长亭皱眉，用刀柄抵上叶眠的喉咙，妥妥的威胁姿势。

叶眠：“……”

不、不是，没必要吧大哥，咱们是的主子是同一个主子啊。

“长亭！你干嘛呢？”

叶息照着惯例来交账本，刚一进院子就看见那“剑拔弩张”的场面，于是急匆匆运起轻功就跃过来。

“哥！”

叶眠十分熟练的抱住他的腰，开始嘤嘤嘤。

叶息抽了抽嘴角，这么可爱一定不是他那惹人烦的弟弟。

面无表情捡起不慎掉落的账本，淡定的走回司蔻身边：“主子，这是本月的账册。”

“嗯。”

司蔻接过，视线在他手心的细小伤口停留一瞬，并未多言。

“诶，主子，”叶眠一个箭步过来，坐在司蔻旁边，高马尾晃了晃，笑道：“我还看见齐云庭跟那司清澜这样那样了呢，要不要我跟你讲啊？”

叶息脸一沉，伸腿给这不着调的弟弟踹过去。

“混账东西，没大没小。”

“……哥。”

叶眠摸着脑袋，猛地弹开，可怜兮兮的看着男人。

“……”

司蔻挑眉，叶息做什么都干脆利落，除了这个弟弟，常常让他手足无措。

想起来，叶眠跟司清风也是一般大的年纪，青春肆意。

……

毕竟是属下，叶家兄弟很快就离开了，长亭一如往常守在了她视线之外。

司蔻拿出茶具，缓缓倒上两杯。

“躲在那里能做什么，不是说好要用美男计？”

齐瑜从林子里钻出来，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酒气。

“过来。”

男人双腿比脑子快，没等他多想就已经到了司蔻旁边。

“有一说一，你那表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前当真是我高看他了。”

“……”

齐瑜垂着眸子，不敢看司蔻。

自然也错过了她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

指尖轻轻一戳，茶杯就到了男人手边。

“喝，灵雾山的茶叶，夜里湿气重，这个对身子不错。”

齐瑜提线木偶似的，司蔻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猝不及防被烫了一嘴。

“哈哈哈哈……”

恶作剧成功。

司蔻没忍住，看着男人疯狂吐舌头的模样直笑出声。

齐瑜却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愣愣的盯着，甚至都忘了口中的刺痛。

一切……似乎也没那么难。

男人失笑，用手撑着额头，遮掩着泛酸的鼻子和逐渐湿润的眼眶。

“陪我去个地方吧。”

司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