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过后，天气时晴时雨。这天天又晴了，风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到了晌午时分，显得异常闷热。上午袁五华与袁桂山去黄桥信用社办理贷款手续，之后又去了县城，没回家吃午饭。婆媳二人吃过饭后，唐青莲回到房间，打开风扇，躺下休息，刚睡不久，忽然觉得身上冷气袭来，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袁五华打开了空调，正坐在椅子上吹着冷气。

唐青莲连忙翻身爬起来，袁五华见了，说：“青青，你醒了？”

唐青莲双手抱在胸前，皱眉呵斥道：“五华，你要冻死我呀？”

袁五华见状，从椅子上弹起来，关了空调，说：“青青，你冷呀？我刚进来，热死了，就打开空调了。”

唐青莲说：“你要开空调，也要帮人家盖点东西呀！”

说完“啊……嚏”打了一个喷嚏。袁五华吓得赶忙来到唐青莲跟前，弯下腰，摸了摸唐青莲的手臂，觉得有点凉，关切地问道：“青青，没事吧？”

唐青莲笑着把五华的手拔开，说：“没事，我刚睡着。”

袁五华说：“你继续睡吧，我到堂屋去。”

唐青莲说：“我睡不着了。”

说完试着要站起来，袁五华上去连忙扶着她站了起来。

唐青莲怀孕六个多月了，行动有些不便，袁五华小心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唐青莲问：“五华，你哪时回来的？吃了饭吗？”

袁五华说：“早吃了。回家一会了。”

“贷款办的怎样？”

“手续全部办完了，信用联社的人说明天可以到黄桥信用社去拿钱。”

早两天，袁桂山要唐青莲打了一个贷款申请报告，向黄桥信用社申请贷款三十万元，用来支付原料款、工人的工资、税收以及其他一些往来费用。不过，唐青莲算了一下，原来账上还有十来万元，加上贷款后就有四十来万元。这些费用全部结清，也不到二十万元，她不明白多出来的二十多万元用来做什么。

唐青莲说：“五华，我觉得你爷做事神神秘秘的。”

袁五华听了一时不明就里，说：“青青，你说什么？”

“我算了一下，最近这些支出二十万块钱就足够了，要贷三十万干什么？”

“青青，那是他们大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既然要我做了会计，我当然就要履行会计职责呀，五华你明白不？”

袁五华笑道：“我不明白。”

唐青莲道：“你别嬉皮笑脸，我是真的想帮你爷。会计是内当家，能够进行成本核算与利润分析，提出针对性的财务与管理意见，从这一点上讲，我当然要弄清来龙去脉呀！”

袁五华道：“青青，我爷说，厂里的账是给外面的人看的，没什么用。”

唐青莲听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袁五华凑近唐青莲问：“怎么啦？”

唐青莲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你爷他不相信我。”

袁五华说：“青青，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爷他只信自己！你晓得吗？姑爸与东明叔的话他也不信。”

“我三月份给了爷一个资料袋，里面是我们厂的一些数据报表以及分析报告，我不晓得他看了没有，三个多月了，到今天他都没有给我一个信。你爷他真的不相信我。”

“哎呀，青青，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时唐青莲转过来看着袁五华，说：“还有，就是你也不信任我。”

袁五华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道：“我怎么不信任你啦？”

唐青莲道：“你就是！我到今天才晓得，我一门心思正儿八经做的账没什么用！是用来是给外人看的！你这是信任我呀？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袁五华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半年多来，唐青莲一直在财会室竞竞业地工作，了解情况，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措施，但一直都没有被父亲采纳过。他有时也在父亲面前提起过，但父亲就是不理。

唐青莲见袁五华不说话，起身把椅子一摔，就要往外走。

袁五华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青青，你是我堂客，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呀！”

唐青莲转过头来说：“好，那我问你，我做的这个账是给外人看的，那内部账哪个做？”

“东明叔做。”

“东明叔不是出纳吗？”

“东明叔只做流水账，把数字抄下来后，票据交给了你。”

“东明叔又做会计，又当出纳，你爷与一叔放心呀？”

“他们手里有两张存折，一张是收入存折，我们纸厂所有的收入都要存入收入存折，还有一张是支出存折。收入存折在东明叔那里，但密码在我爷那里，他们两个同时去信用社才能把钱支出来。要开支的时候，我爷、东明叔与姑爸都拢来，三人签字后才由东明叔从支出存折里取钱出来支付。他们三人一月一结账，这么些年了，都是这样。”

唐青莲笑了，道：“五华，看来你不是饱饭崽，晓得一些事呀！”

袁五华见青莲笑了，也跟着笑了。

唐青莲说：“这样看来，有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票据就没有放到我这里来。”

袁五华点点头说：“应当是这样。”

唐青莲看着五华的眼睛说：“你爷在防着我！我真的想出点力，帮点忙，你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呢？”

袁五华说：“可能是我爷认为我们还太年轻，才这样的。”

唐青莲摇摇头，说：“不是。”

袁五华急了，说：“青青，我爷对东明叔与姑爸也是这样，真的！”

唐青莲说：“我们不扯这个事情了。五华，你爷要贷这么多钱做什么？这一段时间有可能还会回来一些货款呀！”

袁五华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不晓得。”

突然，袁五华一拍脑门，说道：“青青，可能是股东要分红了，为了分红准备的钱！”

唐青莲没听清，看着袁五华。袁五华再说了一次，这次听清了，不过唐青莲不相信，问道：“贷款来分红？”

袁五华说：“当初他们约定，只要纸厂还在搞，一年两次分红的规定就雷打不动。对，一年两次，一次在阳历六月底，一次在十二月底。还有几天就是六月底了，我估计这几天他们股东就会开会分红。”

“五华，我还是不相信，哪有贷款来分红的。”

“厂里要钱用又贷款不到的时候，他们三个也会凑钱来用。”

“真的？”

“是真的，这几年我晓得他们几个人凑钱至少有三回了。”

唐青莲不问了，站起来说：“五华，我好久没回娘家了，你送我回去吧。”

袁五华应了一声，扶着唐青莲小心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