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了1978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4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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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马菊花省亲
为了迎接人民文学的专访,罗小勇带着儿子去了青雀镇,采购一些装饰门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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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家里本添置了不少物件,小小寒舍已经有些像模像样。大爷爷听说此事,特地作了四条幅的梅兰竹菊,贴在罗天佑的卧室,又题了“梦墨堂”的匾额挂在上面。
父子俩在新华书店找了一圈,挑了着名诗人李瑛的长篇诗作《一月的哀思》、鲁迅先生的散文诗集《野草》,还有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等世界名着。
罗小勇挑着一担书在前面走,罗天佑背着装满东西的肥料袋跟在后面,街上的人纷纷投来奇怪或艳羡的目光。
张建军正好带着群小弟过来,看到罗大佑,忙上前打招呼。郭超口里喊着“罗爷”,抢过罗小勇的担子挑到自己肩上。
罗小勇不解地问儿子,这些人是谁?罗天佑说是最近认识的朋友。张建军恭恭敬敬地跟罗小勇见礼,一口一个大哥,礼貌得很。听说罗小勇要去供电所刘所长家,一群人将罗小勇父子送到刘所长家门口,才自行离去。
刘所长还在单位上班,他的妻子朱瑶见大哥带着儿子来了,忙吩咐女儿刘小露去把父亲喊回来。
朱瑶拿出一把当地还很罕见的香蕉招待父子俩,笑着说,这是下面村里人昨天送来的,自家人都舍不得多吃,今天给父子俩尝鲜。
刘所长得知罗小勇父子来了,骑着“二八大杠”匆匆往家赶。刘小露在后面追,越追落得越远,急得直跺脚“爸,等等我!爸,等等我……爸…….”爸爸早跑得没影了。
朱瑶见刘所长独自回来了,问他,女儿呢?刘所长这才想起,把宝贝女儿给忘了,愧疚地让妻子去接女儿,自己坐下来跟老友叙话。
哥俩寒暄一会儿。罗小勇谦虚地告诉刘所长,儿子写的小诗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杂志社后天会来黄泥塘村采访。
刘所长一拍大腿,连连说好。见桌上还有香蕉,亲自掰了一根,递到侄儿手里。摸着着侄儿的头,说了许多勉励的话。
朱瑶和刘小露回来了。刘小露红着脸,一头的汗水,还气喘吁吁的。见了老爸,刚想说些气话,却被老爸一把拽了过去。
刘所长指着侄儿对刘小露说,“你瞧瞧你哥哥,跟你一样大,人家就在人民文学上发表文章了”。又问侄儿,是什么文章。罗天佑说一首诗,名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真的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你写的啊!”刘小露欣喜地瞪着玲珑般的大眼睛,又激动,又害羞,那还顾得上生爸爸的气。
朱瑶说,家里正好有一本《人民文学》,前几天女儿买的,还特意向自己推荐了罗天佑写的那首诗,这首诗在女儿学校几乎人人都能背。说完就去卧室把《人民文学》拿来,翻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一页,读了起来,“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就在罗天佑父子为迎接人民文学杂志社而奔波忙碌时,三百里开外的耒水市遥田镇胜利村正在上演着一部动人的喜剧。
邮递员在村口递给老汉马致墉一封电报,是女儿马菊花拍来的,她要回家了。
“女儿,女儿……“,马老汉嘴里喃喃念着,粗糙得像老松树皮的手紧紧抓住电报,颤巍巍的,似乎想往家去,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十年了,那个倔犟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么?“
大女儿嫁到玉阳,他们全家都坚决反对。老汉去看过,男方家里穷啊,连房子都是生产队猪棚改建的。夫妻俩过得那叫什么日子,连碗待客的面条都端不出来。还动不动吵架,吵嘴的次数比自己呆的天数还多。有一次,两人吵着吵着,暴脾气的女儿把女婿的脸挠得血滋呼啦的,都没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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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姐姐要说要娘家了,早就分开单过的三个儿子齐集到马老汉家,三个儿媳妇也跟着过来了。
坐在上首的马老汉瞧了瞧旁边的老妻,盯着儿子、儿媳妇们问,“你们的大姐就要回来了,都知道了吧?“
大儿子马超点了点头,“爸,我们都知道了。姐过些年过得太苦了,我早就想去看看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媳妇粗暴地打断了,“呸,她过得苦,那是她自找的。当年要死要活地嫁那么远,还是嫁给一个痨病鬼,真不知她是怎么样的!”
二儿媳妇表示非常赞同,而且不无担心地说,“这年不年,节不节的,老大远地回娘家,怕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吧。要是回来借钱粮,咱丑话先撂前头,如今我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可没什么好借的。”
二儿子恼怒地望着妻子,刚想开口训斥,可话在嘴边绕了数次,迟迟说不出口。是啊,家里确实没有余粮,孩子们天天饿得哇哇叫呢。
三儿媳妇说,“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咱们做事要凭良心。大姑在娘家做姑娘时,可没少照顾这个家,为了让大哥,二哥成家,她直到二十多岁才把自己嫁出去……要是你们不待见她,就让大姑住我们家,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老马家都是女人当家,男人都插不上话。马老汉刚想说几句,老伴又开口了。
“你们大姐当年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你们心里都清楚。当年你们爸挑着货郎担子,走东乡窜西乡,一年到头在家也呆不了几个日子。你们姐不到三岁就开始跟着我下地,日里晒,雨里淋,从没叫过苦。五九年大饥荒,为了让你们几个喝上粥,她跟我躲在角落里啃野菜,都没让你们知道。没盐没油的野菜苦啊,可你们姐啥也没说……我那苦命的娃啊,明明吃了这么多苦,为啥还要非嫁给那样没跟脚的人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人家刚心痛女儿,又开始抱怨女儿的不听话,边说边不停地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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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个没完,其他人只好旁边听着。
好不容易老人不说了,马超赶忙道,姐姐明天归省,他一大早就借生产队的马车去耒水市火车站接。
老太太叫三个儿媳妇明早来家里做糍粑。女儿就回来了,这里永远是她的家,要让女儿感受到家的样子。
月亮沉下山峰,天刚露出鱼肚白,尚留残星几点。马超从生产队的马厩里牵出年轻的黑骝马,套上马车,去城里的火车站接姐姐。自从姐姐出嫁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马车颠簸在乡间土路上,像极了马超此时的心情。听父亲说,姐姐婚后的日子过得很不好,他就更加频繁地想起小时候:姐姐耐心地给自己喂饭,带自己去水沟里抓鱼,帮自己跟野孩子们打架……
那个善良勇敢而又命运多舛的姐姐哟,你用稚嫩的身躯守护过这个家庭,可这个家庭似乎把你忘了。姐,不是这样啊,家里人谁又不是心念念着呢。
是啊。马超也曾想过要去把姐姐接回来,可一次次退却了,残酷的生活面前,大家都是这么脆弱。
马超百端交集,心里阵阵揪痛。每心痛一次,就狠狠地朝马屁股抽上一鞭子,可怜的黑骝马被抽得四蹄狂奔,很快来到耒水市火车站。
火车站前广场空地很多,马超把车赶到枝繁叶茂的槐树底下。望着来来往往的城里人,心里说不出的艳羡,甚至有些妒忌。
说书先生不是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马超不想当王侯,也不想当将相,只想让亲人温饱不愁。要是能过上城里这样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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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着吧,总归会有法子的!”马超喃喃自语道,既是安慰也是鼓励自己,坚毅的目光投向邃远的苍穹。
马超虽然看起来有些老,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身上还有股子不愿认命的狠劲儿。
只是让他没想到,机会就要来了,来得这么快。带来机会的不是别人,而且是自己心念念又无颜面对的姐姐。
“姐,真是你吗?“马超忍着眼泪,颤抖着问。眼前的女人顶着时髦的卷发,崭新的洁白上衣和军绿色裤子,肩上挎着大号的黑皮包,显得既干练又精神。幻想过无数的场景,却没想到这样相见了。
“小猴子,瞧你出息得,几年没打,连大姐都认不得了。“女人假装生气地笑骂道,嘴角闪过一些儿得意。说罢,将自行挎包扔到马车上,又回头大喊,”小花,到这边来,快点儿,舅舅来接咱们了。“
马超看到一个打扮得像仙女般的小女孩摇摇晃晃朝马车奔来。这应该是从未谋面的外甥女了,他赶紧跳下马车,张开双臂迎上去,抱女孩紧紧抱进怀里。女孩一声怯怯的“舅舅“,让他幸福得差点晕去。
当马车靠近胜利村时,马菊花远远看到父母带着家里所有人,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近亲在村口迎接。忙叫弟弟停车,抱下小花,牵着她的手,三步并做两步朝亲人走去。
父母走过来了,其他人也跟着走过来。母亲抱着马菊花,父亲抱起小妹,大家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道是:分别十载未曾见,今日归省到门前,怎不叫父母心儿颤,怎么不叫亲人泪涟涟。且莫把苍天怨,大雁南北飞,明月缺还圆,天璇解知思亲苦,这回了了相思愿。
小妹被老人抱着,猜到这是外公。见外公哭了,轻轻地为外公拭去眼角的泪。又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剥去包装纸,塞进外公的嘴里。接着挣脱外公的怀抱,也要给外婆奶糖吃。她可爱的举动,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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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才起的伤感顿时烟销云散,纷纷诧异地瞪大眼睛,马菊花母女俩装扮得像城里人,哪有半点儿传说中的寒酸落魄?
马老汉夫妻们乐不可支,一人牵着一个,将女儿和外孙女领进家门,众人也跟着进了屋。
村里又来了不少人,马菊花在娘家的人缘一直很好,好多人都是闻讯立马扔下手里的活赶过来的,喧闹声差点儿把屋顶都掀翻了。
马老汉老伴紧紧牵着女儿坐在床沿边,舍不得撒手。一大群女眷半围着挤坐在跟前,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