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原本以为自己对从前的事已经释怀，再见到漠恒也能坦然对待，直到漠恒冲进火海降临在她身边的那一刹，她幡然醒悟。那些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漠恒在她心中的分量自始至终皆未改变。

也是与他劫后余生，心中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与漠恒再续前缘。

她缓缓道：“驸马做出这样有违伦理之事，我与他的婚姻是无法再继续了，我却不想年纪轻轻便孤身一人……你如何看待此事？”

驸马先做出那等事，后放火蓄意谋杀公主，必死无疑。不想年纪轻轻便守寡，便是改嫁。综合她与漠恒的相处模式，闵若黎恍然大悟，顺着她的意往下说，“公主被驸马耗了许多年，断然没有后半生仍被他拖累的道理，我支持你改嫁。”

未料到她毫无偏见便说出此言，长公主油然生出一股找到知己的感动，又道：“你说的不错，我先前那么多年皆是为旁人而活，现下也想为自己活一次了。只是不知过去这许多年，是否还能如愿。”

她嫁给驸马是身不由己，在这之前早与漠恒私定终身，为自己而活便是嫁给漠恒，却担心人家不愿意娶她。闵若黎理清这点，暗道若漠恒待你无意，怎会拼死救你，果真是当局者迷。

“公主，唯有尝试方知道后果。恕我说句实话，你这个年岁应当什么皆看得透彻了，仍能保持本心，便是最难得的事，想做便去做，千万别留下遗憾。”

长公主心思微动，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向窗外望了一眼，看见街边往来夫妻脸上洋溢的笑脸，陷入沉思。

驸马果真被太后处死，夜九笙在驸马行刑之前前去天牢，命人将动用刑罚将驸马折磨而死，手段残忍。此事不知怎的流传而出，外面皆是埋怨夜九笙下手过狠的传言。

“这些人太墙头草了，先前驸马做出对不起公主之事时谩骂驸马，如今王爷惩罚驸马，他们反而辱骂王爷。”流珠去桃花斋买点心的路上所听见的尽是污言秽语，诋毁之言，一路瞪了许多人。

“那些人只管说，又无任何后果，自然如何痛快便如何说了，他们愿意谴责便让他们谴责去，眼下我有件更头疼的事。”闵若黎深知键盘侠们的威力，城中喜爱嚼舌根的百姓与侠们并无不同。

这些皆不足让她在意，她费解的是先前在太后寝宫撞死的秦夫人，在抬出皇宫时候又有了动作，竟没死头透。宫人不敢将她处死，便禀报太后，按照太后对秦夫人的顾虑应当将人送上西天才是，眼下却只关在牢里，等她去见过再处决。

她总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闵若黎看见秦夫人时便知道太后为何不将人直接处死。秦夫人撞向鼎炉，人虽没死透，腹中孩子却没了。

太后最忌惮的便是她腹中之子，如今她已无身孕，便无所顾虑了。

“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吧。”秦夫人身形消瘦，面无血色，虚弱得嘴角泛白，下身衣衫是大片干涸的血迹，看样子她失去孩子之后，连衣物也未更换便被人扔进牢里。

闵若黎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你应当还不知，驸马死了，在牢中受一整夜刑罚，死的极惨，据说埋葬驸马的狱卒也不敢直视，说从未见过哪位犯人死的这般惨。”

驸马与长公主成婚这几年皆让公主守活寡，耗费公主青春不说，每日皆花天酒地，花着公主的银钱在外面找女人。此番与秦夫人暗中勾结更让长公主气得伤身，又蓄意放火，只折磨一夜便让他死了，都算便宜他。

听闻此消息，秦夫人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眼中聚起怨恨与狠毒，面目狰狞地扑到牢门上，仿若下一刻便要破门而出，伸出手朝闵若黎抓去，几乎疯狂地破口大骂，“是你害得他惨死，是你害得我的孩子还未出生便没了，一切皆是你害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还活着做什么！”

她在门内挣扎，流珠早将闵若黎拉开，怒气冲冲瞪向她，“皆是你咎由自取，身为王府的妾室却与公主的夫君勾结，你那孩子本便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是你害死他！”

秦夫人怔愣一瞬便破口大骂，污秽之言不堪入耳，流珠堵不住她的嘴便想替闵若黎捂耳朵，被她笑着拒绝，“任由她骂吧，她现在也只剩这点本事。”

片刻后，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端着一碗汤药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在嬷嬷示意下，狱卒将牢门打开。

刹那间秦夫人便要扑上来打闵若黎，被宫女拦住按在地上。嬷嬷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冷漠的看向她，“太后命我来送你一程，希望下辈子你能做个好人。”

“不……”秦夫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嬷嬷就捏着她下巴将药灌下去。不知是什么毒药，发作的极快，只见秦夫人嘴角流出黑血，在地上抽出两下便没了动静。

嬷嬷弯腰查看，随后用帕子擦擦手指，带着宫女离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似是做惯了要人性命的事。

狱卒将秦夫人裹在草革里抬下去，如处置死猫死狗。

“人死了，我们也回去吧。”闵若黎望向牢房地面那一滩黑血，心头爬上一丝怪异，异样一闪而过，她还未细想，流珠便在旁边念叨，“死了好，再也不用担心她背地里诅咒侧妃了。”

闵若黎向宫外走去，便与入宫的长公主撞见，后者将她拦下，“刚好你陪我一同去见太后吧，我要与太后说的事恰好与你与有关。”不待她拒绝便继续往前走。

无奈闵若黎只好跟上长公主的脚步，并未打听她入宫要做之事，只在她旁边跟着。

还未到太后寝宫便遇见同样来向太后请安的安宁郡主，三人同路朝寝宫走去。

安宁走在最左侧，隔着闵若黎望向长公主，无话找话，“听闻公主府前几日走水，长公主无碍吧？”

提起当日走水，长公主脑海浮现那抹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