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舍得了······闵若黎原本头脑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这话禁不住想苦笑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同夜九笙虽时常待在一处，但是位同云泥，就算她百般乖顺听话，对于夜九笙而言，也只算得上一个狗腿的小弟而已，而如今在后头拿刀架着自己的，那可是险些夺了夜九笙性命的内鬼，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抓到了她，再依照夜九笙说一不二的性子，闵若黎便是用脚趾头想想，便也知道自己今日应当是没法跑脱了。

指望着夜九笙一声令下天降神兵救她于水火，还不如自救来得靠谱。闵若黎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轻轻清了个嗓子，干笑了一声，微微向后一靠：“香铀姑娘，打个商量？”

香铀自方才起全身筋骨便绷着，见她突然挨了过来一时不察险些把匕首摔了下去，眼看夜九笙又似乎毫无动摇之意，心头火烧得更旺，复又看到身前的闵若黎艰难的笑脸，脸色难看得要低下墨来：“你要做什么，想直接去见阎王吗！？”

闵若黎原本想换个自然点的姿势与对方谈判，但是苦于周身受制，于是只能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看向香铀，嘴里不停：“香铀姑娘，你相信报应吗？”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继续絮叨了：“佛曰‘滥杀无辜者，当囚阿鼻地狱’，姑娘你要想清楚，你这一刀下去，虽然得了片刻的清净，但是王爷也定然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前脚刚落地，你后脚就与我在地府里再见了，到时候我还要目送你去下一层炼狱，那时候你说多尴尬。你要不听我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此番若是饶了我一命，不仅积了阴德，而且逢年过节，我还会记着给你烧纸钱，你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纸钱银票保管够——”

闵若黎越说越起劲，香铀险些就真被绕了进去，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咒她死，当即嘴角一抽，手中利刃一紧，想着直接与身前人同归于尽倒也来得个痛快。

“唉唉唉，稍安勿躁！！！”闵若黎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怒意，赶忙调转了话题，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香铀姑娘你知道如今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吗，要我说，你这问题就出在方才你就不该逮着我，我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奴婢，随意打杀了连点灰都剩不下。你刚刚要抓人傍身，我看呐，还不如抓一个身份贵重点的，我看侧妃娘娘就很不错——”

香铀实在是有些摸不透她的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一时又疑又气，头脑一片空白。

倒是柳侧妃闻言惊愕得差点跳将起来，艳丽的面庞瞬时被怒气爬了满脸，狰狞间险些花了胭脂，她挥开一旁侍女的搀扶，三两步蹬上前来，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你这贱婢竟然敢出言咒我，当真是不得好死，你和这贼人如今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来有往，指不定就是一伙的，如今窝里内斗，还要搅了府里清静！”

她越说越觉得的自己有理，鲜红蔻丹掐紧了掌心细嫩皮肉，目光阴恻恻掠过早便已经看不顺眼的闵若黎，落到夜九笙身上时却又变作了满腹委屈与哀求：“王爷，这两人实在是留不得了，依臣妾看，不若直接将她二人就地杖杀，也好少了祸患，还王府一个安宁。”

可等她话尽良久，夜九笙却好似压根没看到她这号人一般，只是径自看着闵若黎的方向。

见对方冷淡反应，柳侧妃几乎被愤怒和嫉恨烧红了眼，一时热血上头当即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贱婢给我就地处决了！！”

“给我闭嘴！”她话音刚落，立马被另一道声音呵退。夜九笙终于挪动了视线，只是看向柳侧妃的时候，目光冷淡又疏离，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再多说一句，你也不必在这待着了。”

柳侧妃面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片刻后才不甘不愿地咽下了满腹委屈，垂头退到了一旁。

闵若黎没成想到会有这一出，方才出言相激也只是想给场面制造一些混乱，好叫自己能拖延一些时间，没成想夜九笙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把不准对方的意思了，这是要如何，难道是要亲手结果了她们二人？

胡思乱想间，抬头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眸，闵若黎呼吸一滞，眼见着不远处夜九笙难看的脸色，不知为何心如擂鼓。

夜九笙却好似洞穿了她心底的困惑，唇边竟浮起了一丝笑意，似乎还带着安抚的意味，在闵若黎活见鬼的讶然视线中，他一字一句说的从容：“放过她，你要什么？”

这一下不止闵若黎一个灵魂出窍了，在场的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摒住了呼吸，各自怀疑是否尚在梦中。果决狠厉如璟王，如今却为了一个不慎出彩的无名丫头，向一个犯下弥天大罪的内鬼，妥协了？

柳侧妃更是气急得险些撕碎了手中的绢帕，连魂不守舍的秦夫人都讶然抬头，眸中情绪异常复杂。

香铀也被骇得不清，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平复了激动的心绪：“王爷果真爽快。”随后她斟酌着夜九笙话中虚实，试探着说道，“那我要最好的马匹，干粮，还有三百两碎银——”

“你这贱婢！！”柳侧妃气急攻心，抬手指向香铀的方向，靠一旁的侍女狠掐人中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气得晕厥。

夜九笙不为所动，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扶手，斜挑起眼角，目带寒霜：“你还要什么？”

香铀便知道还有前进的余地，瞬时便来了底气，语气都沉着了不少：“我还要王爷你保证，待我出去之后，不派兵在马后跟踪。”

这一下连萧卫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夜九笙却是一瞬不瞬地应下了，凤眸敛下未辩神色，只有一句低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