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彬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脸。

华天霖笑了，伸手将萧彬拽起来，为两人清洗了身体，拉着其来到一处石桌，轻轻吹口气，石桌石凳干净的发亮，满意点点头，小心翼翼扶萧彬坐下。

萧彬道：“你把史爷他们老爷俩安排在哪了？”

“安排在黑风寨了，哪里有身体改造的地方，对于史爷来说是大机缘，也让他们看看，这些曾经被他们压榨的百姓生活多么艰难。”

萧彬赶紧说道：“哪，外面拿些乞讨者怎么办？”

“你还真是善良呢，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最不起眼的乞丐。”华天霖感慨道：“放心吧，他们不会因为你来了，就过上舒适的生活，也不会因为你走了，而饿死。你忘了，粮食可是控制在我们手中，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残忍？”

“哪有。”萧彬不好意思了，对华天霖笑笑。

华天霖笑笑道：“脱离的天涯海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呀。”萧彬感慨道：“你知道吗，我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路见不平一声吼，锄强扶弱剑在手，铲尽天下不平事，名扬天下任逍遥。”

华天霖点点头道：“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任何人都一样。”

萧彬接着道：“等到中年呢，就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买一个小房子，在招一群漂亮的花姑娘照顾我，不为别的，就为养眼。然后呢，找个孩子多的学堂，每天就跟那些小孩吹我以前的事情，看着他们向往和羡慕的眼神，肯定倍舒服。”

“事毕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华天霖乐了。

萧彬满脸向往道：“就这样过几年，最后给自己挖个墓地，躺进去把自己埋起来，就这样睡着了，永远都不会醒。”

华天霖倒吸口凉气道：“你这个想法，有些奇特了。”

“你不懂。”萧彬翻了个白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墓地能在一个高一点儿的地方，能晒到太阳，能淋到雨，能吹到风。如果不行的话，最好让我孤独的死在陌生的地方，不要真的让我众叛亲离，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华天霖拍拍萧彬肩膀道：“不会的，别瞎想。”

华天霖知道，萧彬表面上看起来很开朗，嘴上说着满不在乎，其实内心很惧怕，毕竟这种结局，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残忍了，更何况是对于萧彬这种表面坚强，其实内心纤细且敏感的人来说，恐惧，时时刻刻萦绕着他，从未消退。

气氛渐渐沉重，华天霖松了松肩膀强笑道：“平衡教派不是有轮回一说嘛，如果有来生，你打算怎么活。”

萧彬眯起眼睛摇摇头道：“我不想有来生了，太痛苦。世界很美好，人间不值得。”

本来想将气氛搞得欢快点，没想到更沉重了。

华天霖有些语无伦次道：“那现在呢？”

“现在？”萧彬被华天霖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问蒙了。

华天霖扭捏着说道：“你不是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嘛，你现在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

萧彬摇摇头，摸出了怀中的短刀，抽出短刀看着伤痕累累的刀背和依旧锋利的刀刃，笑道：“现在我用刀了。”

华天霖看着刀，僵硬的转移话题道：“这把刀有些配不上你现在的实力了，已经成了累赘了。”

“也许是吧。”萧彬温柔抚摸着伤痕累累的短刀，眯起眼睛眷恋道：“这把刀对我的意义不一般，它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将来。”

华天霖翘起眉毛道：“是礼物吗？”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到礼物。”萧彬看刀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温柔，突然扭头看着华天霖笑了，用充满眷恋的口吻说道：“就跟你一样重要。”

“我有些吃醋了，这个人居然跟我有一样的地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了。”

萧彬笑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在这次争渡我们就能相遇了，我想，他现在肯定已经成为了了不起的大英雄了。”

“以前在饕餮帝国的时候我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足以披靡天下的同龄人了，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井口很小天很大呀。”华天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看来我还得更加刻苦才行呀。”

“别扯淡了，你还刻苦呢，那让我们怎么活呀。”萧彬被逗乐了。

华天霖对萧彬伸出手道：“走吧。”

萧彬将手搭在华天霖手心，紧紧握住道：“去哪？”

华天霖将萧彬拽起来道：“回黑风寨呀，我还得回去复命呢，鹰主已经催我了，我可不敢忤逆那位可怕的大佬。”

萧彬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当物你时间了。”

“唉。”华天霖满脸痛苦的捏了捏鼻子，那个外表坚强，大大咧咧，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萧彬让自己头疼，但是现在这个将外表剥离，将纤细敏感，小心翼翼柔软内心放在自己手中的萧彬让自己心疼。

华天霖小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里了，本来想让你知道我和你人为的那些老爷们不一样，想让你把我当成交心的好朋友，谁知伤了你的心。”

“嗯？你说什么？”

华天霖的声音太小，嘟嘟囔囔的，本来就心不在焉的萧彬根本没听清楚。

“没什么，走吧。”

两人是从后门进，从前门出来。

来到史府门前，萧彬看着倒塌的大门，以及被仍在台阶上断成两节的史府牌匾，又愣住了。

华天霖拍拍萧彬肩膀道：“彬，很严肃的问你个问题。”

萧彬道：“说吧。”

华天霖走到萧彬面前看着其眼睛道：“如果你夜探史府之后，史珍香没有改变，或者说没有从心底改变，依旧是那个带着小斯当街杀人的史珍香，那么看到现在的情况，你会不会这么伤心，这么心疼。”

萧彬想了想，果断摇摇头道：“不会！”

华天霖死死盯着萧彬眼睛道：“这就对了，他变成好人了，所以他们家落魄了你为他伤感，那你有没有想过，纵然他变成了好人，开始积德行善，那么曾经被他，被他们家害的家破人亡的那些好人，看到史府现在的下场会是什么感觉？如果这世界真成了浪子回头便可以斩断前缘的话，那种情况才是最大的笑话。”

萧彬愣住了。

华天霖一字一顿道：“别让你的善良，那么廉价。”

“嗯。”萧彬点头。

“走吧，我们回去。”华天霖拉着萧彬大步前进。

正走着，萧彬停下脚步。

华天霖回头不解道：“怎么了？”

萧彬揉揉肚子扭捏着说道：“饿了。”

华天霖笑了，笑道很开心，嘴巴快裂到耳朵根了。

两人来到了第一次进城来的酒馆，没想到才过了两个多月，这里的老板和小二还有那些酒客没有对两人的到来感到一丝吃惊。小二热情的招呼了二人，两个多月了，也许大家忘记两人的脸，也忘记了两人曾经的英雄事迹，两人曾经英雄的壮举不是现在的新闻了，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了。

找了个安静的包间，看着萧彬大快朵颐，华天霖也被感染了，拿起筷子。

华天霖笑着夹起萧彬用手撕下来放在自己餐盘里的大鸡腿，嘴还没完全张开呢，急促的敲门声响了。

萧彬满嘴流油的抱着烧啃，含糊不清道：“我说换个地方吧，你非来这里，还说故地重游。我看呀，这里风水不好，太克我们了。”

“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华天霖目光渐渐阴冷起来道：“我们不找事，事找我们，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开。”

“当当当”敲门声更大了。

华天霖放下筷子，拿起桌边的手帕擦了擦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手，靠在椅背上冷声道：“进。”

门被推开了，七八个人鱼贯而入，将狭小房间挤满。

萧彬环视四周，见到进来的八人皆身着华丽紧身衣，蜜蜂腰螳螂腿，脸上棱角分明，腰间佩戴着武器，武器上散发出惊人的能量，证明所有人都是实力不凡修道者，以自己的实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居然看不透这八人的实力。

从八人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气，萧彬知道了这八人起了杀心，而且还在压制身体内的杀气，是要动手的前兆。

萧彬将口中的鸡肉吞下，冷笑着看着众人道：“来者不善呀！”

“你们才是来者！”人群中最后、进来位身着淡蓝色长袍中年男子，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在桌旁。

萧彬眼睛眯起，开始调整呼吸节奏。

见萧彬要放下抱着的烧鸡，华天霖赶紧道：“彬，没什么事，你接着吃。”

萧彬听了这句话，就没有放下烧鸡，可也没有吃，手停在半空。

“他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们坏了我朋友的兴致。”华天霖目光阴冷的看着手边的嘴角挂着嘲弄笑容的男子，用满是威胁的口吻道：“希望你有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