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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破晓之时

作者: | 分类:幻言 | 字数:41.9万

第四章 旧日子

书名:夜烬破晓之时 作者: 字数:2753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1:45

安赫尔一个人生活了差不多一百年,那该死的仓库就算有女人的胸罩也绝对不可能有能让那个女孩穿着合身的衣服。

那个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整个脸上都写满了涉世未深。

所以安赫尔在这个万人空巷的平安夜,冒着大雪溜进了一家服装店,拿了几件差不多合身那个女孩的裙子,包裹整齐,带回了家。

他又做了一次窃贼,但是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

作为一个漂泊了一个世纪的吸血鬼,安赫尔曾经也想要像人类一样生活、学习、工作,但是他慢慢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多的闲情。

与简单的人类不同,人类的人生可以被称之为生活,而吸血鬼,只能称之为生存。

尤其是在他刚刚成为吸血鬼的那几年。

安赫尔的母亲生下他时,才19岁。

而直到他10岁,他才第一次见过他的父亲,那个高傲的、冷艳的、举手投足都弥漫着对自己和母亲的轻蔑的洛朗伯爵。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

他至今也不会忘记罗梅罗家族那无数双盯着母亲的如饥似渴的红色眼睛,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无数双眼睛目送母亲回到父亲身边,又轻蔑地把他逼出了城堡。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任何人都明白,他们对母亲做了什么。

他痛恨这一切,他打心底唾弃着这些人,他认为他们就是恶魔。

但不幸的是,他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被一个叫做谢里夫的素食者老吸血鬼抚养长大,在18世纪末的黑森林山上,一处简陋的小木屋里,他度过了他的前二十年。

这是父亲的安排。

混血种是没有资格跟家族生活在一起的。

谢里夫固然古怪,房子里一团糟,看起来像个流浪汉。整天板着个脸,好像并不在乎安赫尔的死活的样子。

但是他教给安赫尔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实用的法术,告诉他作为一个吸血鬼应该避免些什么,应该怎么掌控自己的能力,告诉他如何打猎,去吃那些动物的血,告诉他作为一个吸血鬼,应该如何生存。

在安赫尔心中,他似乎比自己的父亲,更像自己的父亲。

纯正的吸血鬼,外貌会永远停留在他死去,也就是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天。

虽然安赫尔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心跳,但是他也一直都很好奇,他的“生长”会停留在哪一天。

直到他二十岁,他有了答案。

一夜之间,他的头发比曾经看起来更有光泽,他的肌肉变得更有力量,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他的牙齿更加锋利。他感到自己的胸腔仿佛空空荡荡,如饥似渴一般,需要着更加鲜活的血液来填满,而不仅仅是那些动物。

那一天,他第一次喝到了人的血液,也是唯一一次杀死了人类。

他被谢里夫驱逐了出去。

安赫尔开始了他日复一日地游荡。在游荡中,也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生存方式。

那种奢靡又放荡的,禁欲又纵欲的方式。

他凭靠他的魅力和聪明头脑挤入上流社会,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人类,努力把生存过成一种生活。

也是在这日日与鲜血为伴的夜幕中,他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谢里夫曾经告诉过他,每个吸血鬼生来都具有弱点,除了阳光会杀死他们,银器会灼伤他们等等这些几乎每个吸血鬼都具有的弱点之外,还有很多弱点是具有特质性的。

比如有的人必须睡在棺材里。

有的人是薄皮肤,换句话说,在阳光下死得比其他人更快一些。

有的是心中那份无法抗拒的悲伤感,安赫尔曾经与它擦肩而过,但他成功地克制住了,这也使得他的心底一直充满着不可避免的压抑感。

又或者是差劲的控制能力,饥饿时会不受控制地狂暴,变得凶残,如同坠落人间的魔鬼。

更多的是面对人类食物的反胃,大多数吸血鬼与安赫尔不同,他们吃下人类的食物,若不及时吐出,会成熟那脆弱的肠胃下坠般疼痛的折磨。

对于安赫尔来说,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睡眠。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弱点是必须睡在棺材里,但是渐渐他发现,无论是在床上还是棺材里,他都不能够拥有一个真正完美的睡眠。

他的睡眠质量极差,即使是将他人两倍的时间花在睡眠上,也未必能够收获与其他吸血鬼相同的精力。

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体力和精力都是必须的。体力关乎他们这副尸体一般冰冷的躯体是否能够像人类一样灵活运行,精力则关乎他们能否顺利施展法术。

体力的来源主要是动物的血液,血液的质量越高,可获取的体力越多。

而精力则需要睡眠和冥想补充。

所以安赫尔将大把的时间用在冥想上。

冥想与睡眠唯一的不同便是能够感知到外物,以及能够从内在提升自己的法力,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冥想,也就是修行中,学到什么新的能力。

也因此,他不能再像其他仁慈的吸血鬼一样,在森林中靠追捕动物为生。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捕猎上,那太枯燥,也太消耗精力。

倒不如就像这样,与全城最美丽的女人进行一场场如梦一般的欢愉,在品尝过她们身体的滋味之后,再品尝她们的鲜血。也圆了他从不做梦的遗憾。

安赫尔也愿意把自己在上流社会的派对中高举红酒杯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行为,称作“捕猎”。

浴缸里的水已经变凉了,安赫尔还没有回来,尤莉丝可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她穿上以防万一,从安赫尔房间找到的男士浴袍——那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大了。

丝绸的下摆垂到她的脚腕,袖子也把她的手牢牢包裹着,如果不攥紧领口,还很有可能走光。

这浴袍无论是印花还是材质,都华丽到令尤莉丝发笑。

倒是与安赫尔蛮相配的。

她把那件沾满血的洋装丢进了炉火里,希望安赫尔可以快一点回来。

闲暇之余,尤莉丝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俨然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这么折腾一圈,她发现,这个地方其实还没有自己曾经的房子大。也许是装潢的问题,却好像气派很多。

最后她停在自己房间的梳妆台前,端详起自己脖子上的牙印。

伤口太小,完全不像是狼留下的痕迹——她根本不相信她能够从狼的手下逃脱。

又或者是在狼刚刚准备对自己发起攻击时,安赫尔便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尤莉丝昂着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翻了个白眼。

“罢了,那种只会泡茶斗嘴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与狼决斗。”尤莉丝心想。

想到这儿,尤莉丝活动了一下手指。在屋内炉火和热水的解救下,那僵硬的手指似乎活了起来。

尤莉丝望着自己那纤细修长的手指,那是专属于巫师的手指。

她摩擦手指几次,几个零星的闪光似有似无地隐现。

她朝着梳妆台上的兰花花瓶轻弹手指,霎时间那翠绿的叶上便冒出了几朵花。

尤莉丝满意地笑了。

作为一个中阶巫师,尤莉丝在魔法学校学到的东西仅限于实用主义和一些用于恶作剧的小技巧,不过那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可惜。

她翻开父亲的那本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着文字,她却一个也读不懂。

她坚信这本书中一定藏着一些无比重要的咒语,所以母亲才想要得到它。

尤莉丝咽了一下口水,她似乎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杀父亲了。

她把书攥得更紧了一点,她多么希望她的揣测是错误的。

此时的她即便讨厌母亲,也不愿意承认,那个把她抚养长大的母亲,是如此一个恶毒而坏得彻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