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脑袋和身体，直接撞在了木柜上。

因为受力的缘故，本就没有固定在原地的木柜，浑身一颤，上面的花瓶直接向前倾倒，砸在了波本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顺着脑袋，一直朝鼻尖滑落着。

“噔、噔！”

最后，花瓶方才掉落在地板上，似乎还弹跳了几下。

所幸这花瓶质量也算是不错，并没有碎裂。

“波本……”

冬枣低沉着声音，靠近了他。

语气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靠近之后，冬枣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毫无怜惜之情的用力紧抓着，强迫对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质问道：

“刚一回来，你就前来找死了？还是我脾气太好，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

“嘁！”

波本咬紧牙关，硬生生没有唤出一句“疼”来。

还十分不怕死，仿佛拥有大无畏这一精神般，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故意揶揄道：

“你害死了景光，还问我为什么？难道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为什么你要如此对待景光？将他变得扭曲后，又将他狠狠抛弃……”

“我害死的？别搞笑了，波本。当初在医院，不是你任由着那三名黑衣男，带走的绿川唯吗？

不是你自己愚蠢，轻易上当受骗，真的以为那三名，是搜查一课的人吗？但凡你脑袋没被门夹过，就应该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

波本……看来你不止会逃避自己的命运，还会逃避自己犯下的错误，没有去承担错误的勇气，只会将错误归结到他人身上，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从这一点上来看，你的确很适合成为公安‘零’课的人，毕竟这是他们的专长。

前身为‘特高’的公安零课，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为了这个国家，所有的牺牲都是必要的，我想你应该贯彻公安的这一信念才对。

怎么？不忍？在知晓自己好友的离世后，觉得伤心、觉得难过？

啧……你真的有将自己，当做公安对待吗？

这样仁慈之心未泯的你，着实不适合成为一名卧底。毕竟，若非遇见的是我，你和绿川唯俩人，早就已经集体上天国报道去了。

波本，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别看错了……否则，等你被自己，最信任的机关抛弃时，你连哭鼻子都找不到地方。”

“你什么意思？！”

波本听到最后的话时，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显然这番话，是因为对方的某种过往经历，才会说出口的。

也就是说……

景光的死，难道是——

波本蓦然一怔，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来。

这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毕竟，那时的景光，的的确确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而对于一名守护国家的公安警察来说，那样的行为无疑是致命的。为了以防情报泄露，公安的人若想做出那种事，完全易如反掌。

当然。

这样的“清理”工作，并不会交由警视厅公安部的人，而是交由警察厅的公安零课执行。

但警察厅的公安零课，彼此间除了搭档外，同事之间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交流，有的人甚至连面也没有见过。

因此……

即便是自己想要确认这个猜想，所能找到的人员也是有限的。

在这种前提下，无论是风见裕也还是影子理事官，都是不可以、且不值得去信任的。

因为他明白，对方都是绝对忠诚于国家的人。

“我什么意思？也就随口一说……”

冬枣并没有再就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说罢，便松开了自己的右手，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黏糊糊的，着实有些难受。

“医药箱就在你身后的柜子抽屉内，自己包扎一下。还有……波本，我饿了，去做饭。”

冬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说罢，便将沾有波本血迹的手帕，往他身上一扔。没有什么重量的灰色手帕，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对方头上。

他的眼神，看上去就是被顽皮孩子，痛打之后的流浪狗一般。

孤独且无助。

却还有着一丝的倔强……

波本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轻易放弃的性格。

只要对方不杀死自己，那么潜入搜查的任务，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他，也必须要好好活着。

否则……

因为长期卧底，而失去了警察身份的他们，无法重新出现在光明之中。

自己必须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连带着景光的那份一起。

同时，也要找出带走景光的那三人，逼问他们究竟所属哪一方势力，究竟是谁下的命令。

待找出幕后主使后，自己便为景光报仇……

不……

报仇……

或许，自己做不到，也无法做到。

自己虽然是公安，却也是一名警察，同样适用《警察官公务执行法》。即便此刻的自己，身为卧底，也并没有什么豁免权。

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或是有什么罪证指向自己……

那自己所能做的，只有乖乖认罪，被关入拘置所，等待接受审判的那一刻。

守法……

现在看来，这两个字还真是别扭，且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波本，你还愣着干什么？是准备失血过多身亡，还是等着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冬枣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令走神的波本，意识终于回归到了现实中。

“没……”

终于回过神来的波本，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做出解释，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时，便瞧见对方忽然靠近了自己。

手上还拿着一张干净的毛巾，叠成了方块状。

他将方块毛巾，放在自己头部受伤的位置后，才出言交代道：

“你自己叫来救护车，然后去医院处理伤口吧。晚饭问题……我自己去外面解决。”

状态看上去，并不像是之前那般暴躁。

像是终于平息下来的狮子一般，浑身也没有散发着，那样近乎压抑的气场了。

语气同样显得平静，与他的面部表情如出一辙。

可……

恍惚间，波本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对方再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气，同自己对话一般。

这令他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对方阴晴不定的性格，在组织内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但至少今天波本才终于明白，造就对方如今会拥有这样的性格，一定是因为过往的某种经历。

那句话，或许所指的并非是景光。

而是另有其人……

“砰！”

门被用力关上了。

波本的心，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或许是在庆幸，逼死自己好友的人，并不一定是自己如今所效忠的公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