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文华集
作者:姬子梦 | 分类:历史 | 字数:4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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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忠言逆耳
姬长卿拖家带口,行进了两个月,这才到汴京城,只是刚入汴京便听说范希文又触怒官家赵祯,被放逐出京。
范仲淹与众人商议,打算早朝之后,将百官留下,再次与宰相谏争。一行人刚走到待漏院,朝廷诏书下达,外放范仲淹为睦州知州,孔道辅等人也或贬或罚,无一幸免。河阳签判富弼上书仁宗,建议诏还范仲淹入京,以开言路,但未得批复。
没想到大宋朝堂风云变化。
姬长卿才刚刚入京,范仲淹已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汴京了。
王冲闻知不顾前程,毅然决然与陈盛泽登门慰问。
冬日阳光初现,并未驱散范仲淹的灰心。
不过两个仕途正望的年轻人不顾后果,登门慰问倒是范仲淹心中一暖。
范仲淹命老仆将王冲、陈盛泽请到书房说话,虽说是书房,可不过是支了一个书案和几箱书而已。
王冲恭敬地向范仲淹行礼,范仲淹到不在意这些虚礼:“伯忌,你不该来的……”
王冲皱眉:“范先生,学生……”
“官家一定是被小人蒙蔽了,明日学生求见官家,劝官家收回成命。”
范仲淹摆手道:“伯忌不必如此!你圣眷正隆,若是因范某而触怒官家,这会令范某寝食难安啊!”
陈盛泽准备说话,却被范仲淹打断:“伯川,丹文先生到哪里了?”
陈盛泽想了想便答道:“范先生,夫子十日前曾来信,言已至河南府,想来这几天就到了,不如范先生在留几天吧,等夫子到开封府,一定会想办法让官家回心转意的。”
范仲淹摇了摇头:“不必,范某触怒官家,有碍于官家威信,范某被贬出京城也是应该。”
陈盛泽还想在劝劝范仲淹,可范仲淹心中主意已定,纵使王冲、陈盛泽二人再说什么,他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伯忌、伯川,非是范某恋权,而是想再劝劝官家切勿因一时喜好而冲动行事,官家年轻,有雄心壮志,锐意进取是好事,可也容易被情绪左右,你等如今也是朝廷官员了,一切言行当多思虑,切不可向今日这般啊!”
陈盛泽、王冲皆是不以为意。
范仲淹见状,只能苦笑:“你们能看我,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只是你们一个是即将为政一方的官吏,一个也是即将为人丈夫的,万事当以国事百姓、家人着想。”
“范先生,我们二人的才学文章,我等是知道的,若无范先生这些时日的苦心指点,断不可能高中的。”
范仲淹笑道:“伯忌、伯川,你本就有真才实学,就算没有我范某,也终会有一日一展抱负的机会的。”
“只可惜,那天与夫子畅聊的时间太短,以至于我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未解,丹文真不愧先贤遗脉啊!贤者贤矣~”
“伯忌,我曾记得你曾言,丹文先生曾有一卷隐士大儒遗作,名曰传习录,你时常带在身边,日夜研读,不知你可否将此书,借我一观,让我一览前朝大儒的旷世之作?”
王冲跟随范仲淹处理政务,也不少时日了,也知道范先生爱书如命,好学求知,今日登门,本就是打算将此书送与范仲淹。
王冲将怀中的书卷取出,恭敬地递给范仲淹。
“先生说笑了,冲今日登门,本就打算将书送予先生,说来也是惭愧,自从恩师将此书送给我后,我虽每日研读,可却始终无法领会阳明公的学问精髓,恩师虽讲解过一些,可学生愚钝,尚不能将此书研习透彻。”
范仲淹接过书本:“丹文也曾与说过,他言阳明公之学,在于破世人心中之贼,非身经历阳明公之经历,只能悟三四。”
王冲连连点头,陈盛泽嘴角上扬,心中暗道:“想不到夫子竟将传习录送给王冲,若是夫子将四楼锁的马-克思思想提纲给王冲,那不知王冲又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王冲?”
范仲淹接过书,这本《传习录》许是真的被王冲翻阅太多了,书角都有些翻烂了。
“王阳明公门人徐爱,序曰:门人有私录阳明先生之言者,先生闻之,谓之曰:“圣贤教人如医用药,皆因病立方,酌其虚实、温凉、阴阳、内外而时时加减之,要在去病,初无定说。若拘执一方,鲜不杀人矣。今某与诸君不过各就偏薮,箴切砥砺,但能改化,即吾言已为赘疣。
若遂守为成训,他日误己误人,某人之罪过可复追赎乎?”
爱既备录先生之教,同门之友有以是相规者。
爱因谓之曰:“如子之言,即又拘执一方,复失先生之意矣。孔子谓子贡,尝曰‘予欲无言’,他日则曰‘吾与回言终日’,又何言之不一邪?盖子贡专求圣人于言语之间,故孔子以无言警之,使之实体诸心,以求自得;颜子于孔子之言,默识心通无不在己,故与之言终日,若决江河而之海也。故孔子于子贡之‘无言’不为少,于颜子之‘终日言’不为多,各当其可而已。
今备录先生之语,固非先生之所欲,使吾侪常在先生之门,亦何事于此,惟或有时而去侧,同门之友又皆离群索居。
当是之时,仪刑既远而规切无闻,如爱之驽劣,非得先生之言时时对余警发之,其不摧堕废者几希矣。吾侪于先生之言,苟徒入耳出口,不体诸身,则爱之录此,实先生之罪人矣;使能得之言意之表,而诚诸践履之实,则斯录也,固先生终日言之之心也,可少乎哉?”
录成,因复识此于首篇以告同志。门人徐爱序。”
范仲淹读着读着,竟忍不住将文章念了出来,王冲、陈盛泽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为范仲淹挑开灯芯,让烛光更亮些。
范仲淹读书很慢,每每读到精彩之处,都要起身游走、手舞足蹈。
“妙啊妙啊!”
“好一个‘吾子洞见时弊如此矣,亦将何以救之乎?然则鄙人之心,吾子固已一句道尽,复何言哉?复何言哉?若“诚意”之说,自是圣门教人用功第一义,但近世学者乃作第二义’,这不正是我朝文人也有的通病吗?
真是令人惊醒,振聋发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