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问道
作者:筱筠清梦 | 分类:武侠 | 字数:16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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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抽身嵩山,大明故都
“咱们该走了!”张芜荻半躺在摇椅上享受着便宜侍女熊初墨的捏肩按摩,对正在附庸风雅,烹煮着香茗的周云舒说道。
正在给张芜荻捏肩的熊初墨手一顿:“小姐……您说过的,要帮家父……这才一天……”熊初墨倒是融入角色蛮快的,前后算下来应该还没有一天的功夫,就已经转换了自己的定位,真的把张芜荻以“小姐”称呼,真个把自己视作了侍女。
倒不是熊初墨这女子真的这么容易顺服。只是张芜荻分明已经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为了父亲熊超明的安危,她不得不垂下头颅。不得不说,这人阴沉了点,至少这一点孝心,却是不能否认。
感受着熊初墨的紧张,张芜荻呵呵一笑:“放心,你父亲那里我们自然会走一遭。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父亲多半着了那位所谓的降世弥勒的道儿,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令尊必然也有着足以让降世弥勒忌惮的手段,这才维持着相对的平衡。”
瞥了眼犹自在小火烹茶,对自己这里的对话像是浑然没有听见的周云舒一眼,张芜荻不自禁的露出了温馨的笑意。她示意着熊初墨接着给她拿肩,继续说道:“所以,咱们直接打上白莲教,先把令尊的自由争取了,再说其他。”
“照我猜测,降世弥勒多半已经在嵩山某个角落里等着机会,谋夺他想要的东西。至于那所谓的人皇遗宝,你真的以为那会是真的?你真的相信那个能够救你父亲?你要是真的这样愚蠢,那就当我没说便是!山高路远,你自去吧。”
熊初墨默默无言,显然是默认了张芜荻的推断。她的冰雪聪明,当然能够有所判断,只是关心则乱,怀着一线希望,自欺欺人的在嵩山遗宝上做文章。不是她真的愚不可及,而是那时候,她手上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降世弥勒的手段,无奈之下的抉择罢了。
如今有了张芜荻的插手,就算张芜荻不打算离开,她也要想个办法引导张芜荻去白莲教总坛。先前听到张芜荻那句“咱们该走了”,只以为张芜狄周云舒将要撒手不管,关心则乱,这才出言,既是提醒,也是质问,不过委婉些罢了。张芜荻怜她孝心可嘉,也就不计较那些小节,而是直接把话挑明了。
放下手中活计,周云舒把茶碗烫了烫,然后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张芜荻,另一杯自用。张芜荻接过来呷了一口,笑道:“也不怎么样嘛。看你先前的那一番功夫,还以为能够像话本小说里一样,一杯清茶蕴含大道三千,饮下之后,引人悟道,举霞飞升,白日成仙……”
周云舒笑了笑:“又顽皮了不是!不过是一杯解渴的蠢物罢了,爱喝不喝。”说到这里,周云舒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加灿烂了:“我若真有那份本事,早就自己成仙,一个人跑了,哪里还管得你来?”
张芜荻两眼一瞪:“你敢!打不断你的腿!”说着,忍俊不禁,便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看见张芜荻笑的灿烂,周云舒眼睛微微直了那么一个瞬间,随后接着玩笑道:“看把你刁蛮的……张大小姐大人大量,必然不会跟我一般见识才对。”
“那可未必哦。”张芜荻享受着这种难得的默契和玩笑:“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可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真的脾气上来了,那可是谁都拦不住。你自求多福吧,哼哼,叫你胡说八道。”
周云舒笑着摇摇头,玩笑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当下走了过来,一指头点着张芜狄眉心,揉了揉,顺手又把两只爪子落在张芜荻的那一张清水鸭蛋脸上,捏着脸颊扯了扯:“顽皮!”
张芜荻“啪”的一下,拍掉了周云舒的爪子:“讨打不是?”
周云舒收回了手,坐在凳子上:“不玩笑了。芜荻,咱们一定要离开么?怎么看,都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我总觉得后面有一只大黑手在拨弄一切,我们所看到的,很可能都只是他布下的迷阵。在没有挖出黑手之前,就这么走了?”
“这个么?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这里面黑幕重重,甚至到底是谁在执棋,我都没法判断。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针对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我原来以为我已经找到了方向。但今天的遭遇让我知道,我所想的,很可能南辕北辙。这一潭浑水,若不跳出棋盘,怎么有机会看的分明?”
“所以你想把目标放在那位降世弥勒身上?”周云舒点点头,却道:“只是我觉得,那位降世弥勒或许知道些什么线索,但这一局,未必就是他设计的。再说了,不是说这厮很可能潜伏在嵩山某处么,咱们去白莲教总坛,岂非真的南辕北辙?”
张芜荻笑了笑:“这厮藏得太隐秘了,咱们根本找不到他,想来他也必然不会轻易现身。嵩山这么大,难不成咱们大海捞针么?莫要忘了,嵩山这里可是敌人的主场。退一步说,你觉得咱们在白莲教能不能找到有关降世弥勒的相关信息,从而推测出他的跟脚?”
张芜荻面色肃然,接着道:“我现在,其实只差一些消息。没有消息,那就只能是无头苍蝇一般乱闯乱撞,但要是有了一点线索,那就有了方向,也不至于被对方耍得团团转——虽然现在咱们和可能还没有入得对方的眼睛。”
周云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张芜荻的话继续说道:“还可以救出白莲教主之后,让那熊超明去针对降世弥勒。芜荻果然冰雪聪明,剔透玲珑,我不及也。”张芜荻双眼一眯,笑道:“一般般了。”转而看向熊初墨,这位白莲圣女此时正在给张芜荻捏腿:“你觉得呢?”
熊初墨连忙道:“家父一定会配合小姐的计划。别的不说,家父跟那位降世弥勒本身就有仇怨,必然不会与之善罢甘休。”
张芜荻点点头:“这就好。”
周云舒拉过张芜荻的葇荑:“那么,醉道人他们呢?这几位前辈那里总要知会一声的。”
张芜荻应道:“那是自然。稍后咱们就把咱们得想法传递给他们。其实依我看来,这几位前辈未必就没有看出幕后黑手的重重阴谋。只是他们所想的,是要乘着这个机会把四方异族的高手尽可能的诛杀,以此减轻中土承载的压力。一时半会儿,未必会离开嵩山。不过,想来也过不了几天,他们自然回退出去,然后等到幕后黑手浮出水面,才会雷霆一击——这一点,你要相信这些前辈们的智慧,决计不会在你我之下。”
既然有了决断,张芜狄周云舒也就没有了迟疑。在把话通过某种秘密的联络方式传递给了“中土守护者”五人之后,他们就在第二天凌晨,一行四人踏上了去往白莲教总坛的地方。
前文曾经交代过,后金大军虽然攻克了大明京城,但一时间却还没来得及修缮宫宇,自然也就暂时没有迁都的打算。此时的前大明京城,某种意义上来说,近乎于废墟中的存在而无人问津。
这就跟地星上的历史明显不符合了,甚至和常理也相违背。只是事实就是那样,此刻的前大明京城,真的就没有被后金人放在眼里——也许可能是李自成劫掠过一次,后来又被后金大军劫掠过一次,以至于被后金人看不上眼了?毕竟后金人自白山黑水走出,眼界眼光……嗯,不说也罢。
总之,这座前明皇宫,没有人知道,竟是被有心人盯上,将之作为了白莲教的总坛……
“所以说,你们白莲教是造反都想疯了吧!也不怕被后金人盯上?要知道,十之八九,后金人会打算在这里建都——盛京城到底差了这里不止一筹。当然了,那只是后金人的妄想罢了,早晚有一天,会将这群野猪皮逐出中原!”
站在紫禁城外,看着那斑驳了颜色,像是垂垂老矣的宫墙,张芜荻半是讥讽,半是怅惋地道。
“小姐说的是!不过我白莲教自有手段,令那后金人三五年内不会染指大明故都。至于三五年之后,诚如小姐所说,那时候后金鞑子能否立足中原也未可知,怕的什么来着?总有一天,会在这前明故都遍插白莲旗帜……”
“做梦吧!”张芜荻嗤笑一声,也没心思因此寻熊初墨的晦气。一个以造反起家,却始终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搅事情固然厉害,但真要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大事,那还不如晚上把枕头垫高一点儿……
看着这里,周云舒满心复杂:这,是汉人最后的一份骄傲体面了。都说崖山之后无华夏,明亡之后无中国。所谓的挽天倾啊!总算这个世界不同于地星的历史。张煌言没有陨落,更主要的是,南明并非苟延残喘,定王朱慈炯雄踞两省,励精图治,已经能够与后金分庭抗礼……一切都显示着,希望并非没有,甚至恢复河山,不说指日可待,却也并不遥远……
念及此处,周云舒便不由想起了曾经听过的那几句歌词“巍巍的前朝遗都早就不复,田中鎏金谷物也已成熟。斑驳雕栏透过哀伤的眼渐次模糊,我嗅到故土又芬芳如初……”一时间不由潸然泪下,仿佛透过历史的长河,看到了那些凄绝的挽歌,还有那即将浴火重生的种子。
此时正是白昼,自是不方便进去。只能等到暮色降临之时,乘着夜色掩护,潜入大明故宫,在带路党熊初墨这位白莲圣女的带领下,去白莲教总坛游览游览,玩耍玩耍。
须知道,白莲教虽然占据了大明故宫作为总坛,却也要昼伏夜出,免得被后金人留意到,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换个角度,白莲教的总坛本来就要保持神秘,否则,岂不是轻易就被剿灭了?这一次若不是熊初墨牵挂父亲,就是打死她也决计不会把外人领来!
更何况,此时白莲教总坛到底有多少人倒向了降世弥勒也未可知,白莲圣女的名头未必好用。所以趁夜潜入,避免打草惊蛇,才是正理。
有了这份认知,几人也就暂时寻摸了个客舍住了下来,要了些饭食用过之后,便猫在客舍之中,静等夜的到来。
暮色四合,很快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因着天灾人祸,动荡不安,又是接连不断的烽火兵燹照顾,这前朝故都在入夜之后,竟也是连打更人招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声响都没有。黑黝黝的城市,除了偶尔几声饿狗的叫声,便是一片死寂。
几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可能是艺高人胆大吧?他们并没有换上一身夜行衣,不是熊初墨不换,实在是拗不过张芜荻周云舒。在他们想来,自己固然要小心潜入,避免麻烦。但是在达成目的之后,却是务必要弄出动静,起到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的作用。一身夜行衣蒙着个面算怎么回事儿?
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奔行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见着大片阴影下,在已经算不得高峨绵延的城墙之后,一片庄重肃穆的建筑群。不少建筑已经坍塌,青苔碧瓦堆,乱石生朽木,说不出的凄清悲凉。
纵然是遭遇了烽火兵燹的摧残,大部分宫墙却依旧矗立在那里,不声不响,不言不语。须知道,这大明故都的皇宫乃是昔年成祖朱棣在即位之初,把旧居的“北平府”改称“顺天府”,建北京,于永乐四年着手在北京建筑一座新的皇宫,从而取代南京旧都成为惟我独尊、极压四方的庞大建筑。
只是时间流逝,大明国力衰落,最终覆灭于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之中。这一座曾经的皇城也不复昔年镇压四方的气势,更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寒风中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悲凉,而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