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一只蚂蚁，杀掉几十次，几百次，玩弄每个残肢直到连纹理都记得一清二楚，单纯因为好玩去做这些事情听起来比较荒谬，但同一个玩具玩过上百次也就厌倦了。

浩瀚宇宙，群星璀璨，星海最令人瞩目的是耀眼的光，但主要基调仍旧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没有人会仅仅以为好玩就去做什么。

除非安逸到无事可做。

这就是所谓造世主的无聊真相。

当繁荣和奇迹创造到极致，任何欲望都被完全满足，在无尽的时间里最终彻底无事可做...进而堕落，也可以解释为人类欲望的最高满足状态，最后只能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生存最单纯的追求——找乐子。

亚空间的余波渐渐消散，在噩梦的尽头，出现在废墟中的是两个人。

左手边的是一个十二、十三岁模样的女孩，酒红色的长发工整的扎在后脑，脸颊精致如陶瓷，非常美丽，五官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瑕疵，粉雕玉琢，纯天然的美。

而倒在地上的萨科塔则显得是另一个极端，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人样，脊椎以极其夸张的程度被扭断了，难以想象死前遭遇了怎样的痛苦。

永生奇点再度将死的不能再死的莫斯提马复活，这个死亡数停止在了第次，她一个人死亡的次数比绝大多数人活的天数都要多，也算是个震惊世界的成就了。

失去知觉的莫斯提马颓然瘫倒在地，她身上的每个骨头都能回忆起伤痕，尽管她的身体已经无恙，但显然让她站起来就有点难为人了。

这次战斗的完败彻底击碎了少女的自信心，堕天使少女的眼神宛如彻底死掉了，当冰冷的身体触及地面，这里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早已腐朽，千疮百孔的躯壳，灵魂和感情被死亡和羞辱彻底泯灭。

身体可以一遍一遍被技术复苏，但无法治愈受伤的心灵。

布琉思索片刻，将莫斯提马的双杖扔在一边，女孩的表情似乎隐有关心，声音轻柔：“很脆弱啊。”

“布琉也有过这种经历哦，被埃索菲亚殿下当做玩具，仅仅因为好玩就每天杀死上千上万遍，在群星圣殿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痛并快乐着的炼狱。”

“肢解，活蒸，粉碎，折断，还有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死法...不过最让布琉痛苦的，还是保护不了神明，失去神明时的无力。那比让布琉死上无数遍更加痛苦。”

说完这些，小巧玲珑的女孩轻柔一笑，低身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继续前进吧，坚强一些，直到我看到你们斩断命运的枷锁，这个过程相当的有趣。”

“末日将至...但就算是抱着所爱之人笑着死去，也比无穷无尽的时间要温柔的多，成为神明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永生即折磨，繁荣即毁灭，当生命完成自我解放，也是生命的灭亡之日。”

“你无意义的死上三万遍，换的是你的朋友免遭布琉屠戮，相信你会很开心吧？”

莫斯提马不言不语，宛如没有听见，布琉也莫不在意，这本就是自己有感而发的自言自语。

碧晶环脸色纠结的传送过来，收起了自己的械炮，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断主脑，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金炽核也已经停止了追击。

“晶环协议，我们走。”

布琉感受到其他督察官的报告，站起身，开启了亚空间传送，眸光微动，定定望着她。

“啊...是的主脑。”碧晶环耸了耸肩，相继站到传送区。

转眼间，三名蜂群督察官和主脑都已经聚集到了郊外，这里是一片落岩区，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荒凉破败，早已经被人们废弃。

布琉坐了下来，转眼间，以女孩为中心，这个盐碱地瞬间被蜂群机械净化。变成了翠绿如春的平原，无数的嫩芽青草破土而出，娇艳的鲜花绽放，延伸至远处，变成一块上千米直径的花草绿地，花朵芳香怡人。

这种不可思议的环境改造在蜂群看来稀疏平常，碧晶环耸了耸鼻子，在主脑身边沉默的坐了下来：“桥梁都被炸掉了。”

“哦。”布琉点头，没什么好评价的，已经在蜂群网络中了解到全部信息了。

“主脑，土着军队已经被我全部消灭。”金炽核有些拘谨，在格式塔网络里报告了自己的战绩，当然布琉对这些也没多少兴趣。

布琉眨了眨眼，她感兴趣的是黯红抓了一个人。

“主脑，我把她带回来了，等到一会儿交给蠢物处理吧。”

黯红把大刀插在地面，顺便把肩膀上扛着的“布娃娃”就地一丢。

“哎哟...轻点好不好啊...”

奥萨法斯特摔在草地上苦恼的挠了挠头，这一下让她本就不结实的骨头差点散架，由于失血过多，她的状态显得有点蔫，能不杀她，少女已经谢天谢地了。

布琉和另外两个督察官瞥了她一会儿，早就通过格式塔网络了解到各自的情况，因此也没多问，布琉知道黯红想留她一命，就随她去了。

奥萨法斯特浑身直冒冷汗，这帮家伙把自己抓过来一句话都不说...总感觉是要把自己凌迟处死的节奏，因此也不敢多说话，于是五个人相当沉默。

直到这沉默让奥萨法斯特心里发毛，她忍不住弱弱的小声问了一句。

“你们有信教的吗...”

“我这里有赎罪券，免费送。”

几人不语，布琉笑了笑，用轻柔的语调说出可怕的话来。

“真可爱，想挖眼睛欸~”

说完，她把那一串用莫斯提马眼睛做成的“手链”丢到了她的脚下。

“啊...啊嘞？”奥萨法斯特扫了一眼，刹那间目瞪口呆，人都傻了，惊魂未定在地上磨蹭，离布琉远了不少。

......太狠了，看来是不信教。

......

时间飞速流逝，漫长的战斗迎来了终点，拉特兰的袭击如潮水般褪去，死里逃生的安多恩下达了撤退指令，这才发现莫斯提马和奥萨法斯特不知踪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股让通讯器全部失效的电磁干扰停止了，安多恩无奈，只能让所有人在指定地点汇合。

菲亚梅塔跌跌撞撞，独自走到街区尽头，一刹那的烟火飞过，杀死了最后一个挡路的敌人，短暂而绚烂，又仿佛是永恒。

“小莫？你在做什么呢！”

她低蹙开口，不掩自己的焦急，莫斯提马呆呆的坐在墙角，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半点反应都没有，眼神僵硬木然。

“小莫...莫斯提马？”菲亚梅塔错愕不已，连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那把铳炮扔到别处，摇晃着她的肩膀。

这里到处都是密集的黑色弹坑，断裂的桥梁如同僵死的枯枝，在炮火中显得惨淡无比，菲亚梅塔走上前，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拥住少女，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没事了...是我啊，你快瞧一瞧！”

“莫斯提马...唉！你这是怎么了？你追到人了吗？我们坚持不住了！”

莫斯提马眼神麻木，蜷缩在地，当闻到菲亚梅塔身上那一缕熟悉的气息后，她才眼神湿润，用仅剩的力气抱住了她，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菲亚梅塔...带我走...”

“诶，你到底怎么了...小奥呢？”

“别说了...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吧。”

“求你了...”

“小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