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说什么？”顾辞问。

这几个月来，他这个女婿一审问他就是一句愿意说了吗？至于到底要他说什么呢？他从来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方向。

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方向，不明所以的人人以为是君子麟故意挑刺，其实不然，这正是君子麟的高明之处。

顾辞明白君子麟这样问是想从他嘴里套出所有事情来，而不是不拘束于某一件事。

可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到底说哪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很为难，因为不论哪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也都是他愿提及的往事。

君子麟的耐心似乎用尽了，他冷漠的说：“所有！”

是的，他要知道所有，顾辞没有猜错。

可惜只是直到今天，君子麟才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不知道具体该说哪件？”顾辞道。

君子麟怒了，他上前揪住了顾辞的单薄的囚衣领口，将他拽到自己面前，道：“不要再跟本王卖管子，也不要试图拖延时间，干脆点直接说，否则，后果自负。”

顾辞苦笑了一声，他这个女婿的能力远远在他之上，他真的是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他的。

在他手里，他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可是他就是不想说。

当年的事，他自私的想一直藏下去，他不想说出来。

也许只有这样，夏姬的尸体才能一直藏在顾家地下的密室里，而他死后，也才能和她合葬在一起。

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他也觉得满足。

可是君子麟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君子麟道：“顾辞，夏姬的尸体我已经带来了，你要是不想看到她的尸体被冒犯，你最好直接说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城儿快要生了，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这几个月里，其实君子麟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每天例行审问顾辞，就是暗中在王府里陪着顾倾城。

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他每天都看在眼里，孩子的成长和她的孕期，他都没有缺席，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城儿要生了？”这绝对是几个月来顾辞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的宝贝女儿，要做母亲了，而他，要做外公了。

君子麟再恨顾辞，再不想和他搭话，看在顾辞疼爱顾倾城的份上，他还是回了一句，“还有一个月生！”

“这么快？”顾辞喃喃，他好想女儿啊！

“废话少说。”君子麟怒了，直接命令暗卫弄来了夏姬的尸体，抬到了顾辞的面前，威胁道：“你要是不想她的尸体离冰室太久而腐烂消失，那就赶紧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如此威胁，真是戳顾辞心窝子。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不要。”顾辞简直就把夏姬的尸体当宝贝，又怎么能容忍得了她的尸体腐烂消失呢？他容忍不了。

她永远都该是他记忆里美丽，年轻，如高岭之花，不容侵犯的样子。

“你快把她放到冰室去，快点，不然她的尸体会腐烂的。”顾辞使劲挣扎着缠绕在身上的铁链，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身上好些结痂的伤口也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裂开了，在源源不断的流血，可是他完全不顾自己的疼痛，也感觉不到痛。

能让他痛的，只有夏姬，那个他爱惨了的女人。

君子麟抬了抬手，身后的暗卫上前将顾辞按住了，可是顾辞挣扎的厉害，两个比他年轻，比他壮，武功比他高的暗卫，竟然都按不住他的身体，差点被他挣扎开。

君子麟看着，脸不是一般的黑。

他是养了一群饭桶吗？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其实，这恰恰证明了顾辞对那具尸体的主人夏姬爱的深沉，他哪怕是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护住夏姬。

君子麟拧了拧眉，道：“不想让她腐烂就交代出一切来。”

天知道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君子麟，最近一段时间里，将这话重复了多少遍了？

他的耐性简直要耗尽了，不然也也不会请出夏姬的尸体来威胁顾辞。

顾辞老泪纵横，终是妥协了，“只要你保住夏姬的尸体，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让他看着夏姬像当年那样再在自己面前消失一次，比割他的肉，喝他的血都让他痛。

十多年前，他已经看着夏姬死了一次了，他不能再看着她留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念想，她的尸体也在他的面前消失。

他不能。

也做不到。

顾辞告诉君子麟，十多年前，天下第一美人的夏姬怀着孕找到了他，要求他报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是的，顾辞欠夏姬一条性命。

有一次他外出打仗，被敌军包围，突围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部下除了他也都死光了。

他力气用尽晕倒在荒野中快要死掉的时候，是夏姬出现救了他，夏姬仁善，救了人却从来没有要求他铭记或者偿还她的救命之恩。

当年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带着几个月的身孕找到顾辞，要求他还她的救命之恩。

顾辞自从被夏姬救下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心地善良且美得不可方物的夏姬，无奈夏姬出身高贵，心里又有喜欢的人，他再怎么喜欢她，也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他本以为和夏姬告别之后，一辈子都不会和夏姬有交集了，可他没想到夏姬会突然有一天找他帮忙，还是要求帮忙娶她。

虽然知道当时她已经身怀有孕了，她找他帮忙娶她，不过是想给顾倾城一个完整的家，不想她一出生就被世俗里的是非戳脊梁骨。

即便如此，顾辞还是欢喜的不行，他八抬大轿娶了夏姬，婚后也对她敬重有加，从不冒犯她，而是默默守护着她。

并且他爱屋及乌，非常喜欢夏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就算那不是他的孩子，又怎样，他依然喜欢得不得了，依然视为掌中宝。

因为那个孩子是夏姬的一部分。

爱一个人就爱她的全部，不是吗？

而且，他在夏姬生下顾倾城后，还高高兴兴的大摆满月酒，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