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一阵头大，他何德何能，被这条虚空之蛇选中？

要知道这条蛇可是能和大罗金仙境的谪仙，拼个你死我活的存在！

在广袤无垠的仙域中，大罗金仙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那是傲立于无数个世界之巅的巅峰强者。

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级别的存在扯上关系。

道祖天尊缓缓说道：

“虚空之蛇是一条可以在轻易穿透世界壁垒，以吞噬万物为生的异兽，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但却有无数星域被它化作死寂之地。”

“它最诡异也是最可怕之处在于，其可屏蔽自身天机，这种屏蔽，并非将自己变得不可探知那么简单，而是无人会记得它的存在。”

“三百年前，虚空巨蛇杀至这个世界，几乎将那个时代的强者屠戮殆尽，然而活下来的人中，关于虚空之蛇的记忆被抹去，这条凶蛇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冯云抚着下巴蹙眉道：

“正是因为没有人记得虚空之蛇的存在，关于这条蛇的记忆是空缺的，后世的史学家研究三百年前那一战的前因后果，发现逻辑无法自恰，遍将魔教立为此战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说，流传在残缺小世界中的历史，压根就是错的。”

“对，也不对。”道祖天尊微笑道。

一旁的言飞凌已经彻底跟不上两人的思路，她捧着茶盏，嘴巴半张，一脸茫然，目光轮番在冯云和道祖天尊身上游移。

“虚空之蛇屏蔽自身的天机，并非是抹去人们关于它的记忆这么简单，若仅仅是记忆留白，迟早会有人发现这历史中的巨大割裂感。”

“它屏蔽自身天机后，人们的记忆也会随之被修改，彻底改变人们的认知。就如你方才所言，并非史学家发现历史衔接不上，东拼西凑出一段新的历史。而是所有人的记忆，皆被改变。”

“甚至，虚空之蛇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出现了不止一次，只是压根没有人能记住它的存在。”

道祖天尊肃穆道。

冯云闻言，背后不禁汗毛竖起，心中涌起莫大的恐惧。

这种恐惧感，类似于前世时，看到的恐怖电影中的片段。

一家人晚上睡着后，藏在床底下的女鬼，就爬出来，对着熟睡的人们伸出血红的舌头，随时可将他们扼杀在睡梦中。

然而他们一觉睡醒后，并不记得女鬼的存在，就算有人被女鬼杀死，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意外死亡。

第二天夜里，女鬼会再次从床底下爬出来，对睡梦中的人们咧开嘴，发出嘲讽的诡笑。

对于残缺小世界中的人们而言，他们皆在熟睡，只有冯云一人是清醒的。

道祖天尊微笑地望着他，轻声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虚空之蛇的难缠之处。”

他转而望向一脸茫然阿巴阿巴的言飞凌，叹息道：“这姑娘并非愚钝，是她听到我们谈论虚空之蛇的事情时，刚一听完，就会失去对‘虚空之蛇’这个词的记忆，她无法跟上我们的谈话节奏。”

“那您为何能记住关于虚空之蛇的事？”冯云问出了他的疑惑。

“我也记不住。”

道祖天尊微微一笑：“人忘记关于虚空之蛇的记忆，大约需要五息时间，我在五息内会提醒自己一次，坚持至今。”

“即使如此，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虚空之蛇的样子，甚至连面对它时的压迫感都变得模糊。只是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这些关于虚空之蛇的情报，要死死记住，绝不能忘。”

冯云不禁哑然，每隔五息就得提醒自己一次关于虚空之蛇的情报，如此持续三百年，道祖天尊在元神方面的修行着实恐怖如斯。

“您能猜到，虚空之蛇在我身上有何图谋？”冯云希冀道。

道祖天尊摇摇头：“不知道，这个层次的存在，恐怕只有仙界的强者，才能算计一二，我还不够资格。”

“不过，我有一个大致的猜想。三百年前，我们割裂世界，将其挪到千万里之外的星域时，那位大罗金仙境的谪仙，在身死之际，以血肉化作大阵，将那方残缺小世界的位置抹去。”

“虚空之蛇无法找到残缺世界的坐标，只能透过一个代言人，来突入残缺世界中，这个代言人，便是你！”

冯云捏了捏眉心，总觉得事态越来越复杂。

他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当什么大反派的代言人，他就像本本分分做个富家翁，娶几房姨太，过着简单悠闲的生活。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他嘟囔道。

“可能你身上有某种特质吧？”道祖天尊以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审视着冯云。

面对这种元神修为极强的大佬，冯云总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秘密。

“不过结合道祖天尊这番玄而又玄的话，我大概猜测，之所以会死后穿越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我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变数，众人皆睡我独醒的那个变数。”

冯云暗忖。

“晚辈还有一事不解。这苍茫宇宙何其浩瀚，具有生命的星球数不胜数，虚空巨蛇为何盯着咱们的世界死磕？”冯云疑惑道。

第163章 古战场

“因为，虚空之蛇的仆从，背叛其主之时，窃取了一件对虚空巨蛇而言，至关重要的宝物。”

道祖天尊说道，转而摇头道：“目前我还不知道这件宝物是什么，但可以确定一点，这件宝物流落于残缺的小世界。”

冯云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残缺的小世界中，存在着令虚空之蛇这般可怖的存在，都着急上火的宝物，会是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而出。

“圣树图腾。”他脱口而出道。

道祖天尊沉吟片刻，合眼掐诀，开始推演，旋即说道：“善。”

“你的话令我想起了一些本体生前的回忆，那些魔教修士降临这个世界时，便是凭借这棵树，为虚空之蛇确定这个世界在宇宙中的坐标。”

“不过这棵树与虚空之蛇的联系，肯定不止如此简单。”

冯云脸色变得奇怪起来，树与蛇，这两个意向，本身就令人浮想联翩。

在他前世中，北欧神话里，也有关于巨树的传说。

这棵树被称作‘世界树’，相传它的根系可通往死者之国‘尼伯龙根’，它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高达天际，并在树上衍生出了九大王国，浩瀚宇宙中的无数星球，都蕴含在这九大王国中，依托于世界之树运转着。

但世界树的根系附近，盘踞着一条被称作世界毁灭者、啃咬世界树根基的黑龙，名为尼德霍格，这个名字意为‘绝望’，在丹麦语中，还有‘恐怖啃食者’的意思。

黑龙尼德霍格，在整个北欧神话中，都担任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是诸神黄昏的象征。同时，尼德霍格啃咬世界树的树根，也被认为是一种‘倒计时’的过程。

当世界树的树根被啃食殆尽，生命便会凋零，世界开始死亡，诸神黄昏也会降临。

“莫非，北欧神话中的黑龙，尼德霍格，压根就是这条虚空之蛇？因为它自带记忆消除功能，人们无法记住它的存在，为了逻辑自恰，人们杜撰出黑龙尼德霍格这么个形象？”

“很有可能！”

冯云抚着双臂抱在胸前，抚着下巴，思绪越来越大胆奔放。

“我甚至怀疑，地球上的几次生命大灭绝，是否就是这条虚空之蛇来光顾过？”

“小时候在百科全书中看过，生命大灭绝大约每隔六千二百万年，就会发生一次，仅仅在地球可考究的历史中，就发生过六次生命大灭绝。最着名的一次，当属于白垩纪大灭绝，这场大灭绝，将当时地球上的霸主，恐龙，全部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极有可能啊！这条虚空之蛇可轻易在各个世界中穿梭，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兴许与地球同处于一片平行时空中。虚空之蛇若能来到这个世界，那它在地球出现，也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冯云不禁点头，愈发被自己这个想法所折服。

他斟酌一番语言，将这个想法告予道祖天尊，只是隐去了他是穿越者，来自于地球的事实。

道祖天尊闻言，恍惚片刻，说道：“这个思路很合理。”

“我证得天尊之位后，也曾于星空之间遨游，发现不少死星。这些星球确实有生命存在过的痕迹，却一片死寂，而且，这些死星的空间壁垒上，都有被穿透过的印记，这些印记的历史，多则上亿年，短则数百万年。”

冯云以一个破案高手的口吻说道：“不排除这条蛇有连续作案的可能。”

其实推理到这一步，几乎可以确定，虚空之蛇就是造成茫茫多的星球沦为死星的罪魁祸首。

单凭可破碎空间壁垒，就是一条无法反驳的铁证。

但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人证。

在司法破案中，人证、物证、口供，这三要素缺一不可。

冯云眉头蹙起，该从哪里找人证呢？

下一瞬，他眼睛顿时明亮，双手抱拳，说道：“前辈，晚辈识海里恰好有一条魔教的三阶英灵，您可有手段将其抽出，审问一番？”

道祖天尊缓缓笑道：“正有此意。”

他抬起手，指尖在冯云眉心一点，勾出一道淡淡的魂影。

接着手腕翻转，拽住那道魂影，向外拉扯。

珈兰在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被道祖天尊生生拽出冯云的识海世界。

他甫一现身，立刻远遁而去，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

冯云和言飞凌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被他逃去。

冯云忽得张开风雷骨翼，正欲追去，却听道祖天尊说道：

“他走不了。”

道祖天尊双指并拢，抵在唇边，嘴唇微动，念出一句口诀，周身青光暴涨。

噗嗤一声。

珈兰的魂体从天而降，坠落下来。

紧接着，几道锁链从虚空中浮现而出，捆在其四肢上，令他动弹不得。

“小子，这是几个意思？请了个帮手就里了不起？噬字言灵都给你了，你还要老子怎样？”

珈兰怒急道。

方才大日剑不知为何，从胸口间被抽走，令他难得享受了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现在逮住机会，欲要逃走，刹那间遁出千里之外，却又被隔着万里虚空拽了回来，令他难受至极。

冯云望着珈兰的魂体，似笑非笑。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面。

他扬起嘴角：“这位前辈，是道祖天尊，一品高手，他有话问你。”

珈兰张狂的脸上，刻满震惊，嘴巴无力地开合一下，欲言又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虽然有道祖的气息，但绝不可能是他。道祖那老头，明明被我拔掉头颅，吃下肚中。”

冯云闻言，一阵无语。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还有什么壮举，说说看？”

珈兰缩了缩脖子：“还打穿了一个穿着儒生长袍的老头，将其心脏打爆。”

冯云倒吸一口气，连儒家一品强者，夫子都被你捶过？

你丫就是一三阶强者，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但在三百年前那场战争中，你就是个渣渣，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撕了佛陀半张脸，拔掉道祖的脑袋，打爆夫子的心脏，你怎么那么能的？

你是抢人头的高手吧？

实在太狗了。

冯云冲着道祖天尊歉意一笑，说道：“您看着办吧。”

珈兰恶狠狠道：“别想吓我，道祖天尊是个老头，这青年不可能是他，容貌不像，气息比起道祖也弱得可怜。”

道祖天尊丝毫未有恼火，养气功夫一流，说道：“我曾创立过一门功法，叫一气化三清，我的本体确实已死，现在这具身体是一道分身。”

“区区分身，也敢在你珈兰大爷面前逞强？也就是这小子爱装好人，不愿吞噬血肉，否则老子补全修为，还要将你的脑袋拔下来。”

噗嗤。

珈兰艰难地低头，望见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柄通体绯红的道剑，剑身炽烈犹如骄阳，散发出灼灼热量。

一阵神魂灼烧的剧痛，如电光般，蔓延到他灵魂的每一个细节之上。

道祖天尊摇头笑道：“真谢谢你，将大日剑带来，我都没想到，阔别三百年，还能再见到大日剑。”

珈兰艰难的扭头望着冯云，投去求助的目光，神情可怜，不服方才威猛。

冯云双臂抱在胸前，一幅事不关己的恼人模样，说道：

“道祖天尊，本名叫墨台青冥，他是墨台博士的父亲。大日剑，本就是他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