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希在两个房间往返几次后，终于停下了脚步，轻轻揉着鼻子，靠在墙壁上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你也能闻出来？”

“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鼻子就非常好使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莱特希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嗅觉似乎得到了很强大的提升，虽然不及一些野生动物，但是却也强过大部分的普通人了。

“跟我来！”

虽然自己的心里也很好奇，不过莱特希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这个机油味上，所以也不敢耽误时间，只是对着一旁的修斯招了招手。

“你小心点啊，有害气体啊，要你命啊！”

“......”

虽然修斯的嘴一直没有停下来，但是却非常老实的跟着莱特希一路回到了客厅。

“到这里味道变得更重了，应该在这里！”

莱特希看着面前的久沙发，出声对一旁的修斯说道。

“你是指这下面？”

“应该是。”

“哎，我是来给你当苦力的吗？”

嘴里抱怨了一声，修斯有些无奈的看了莱特希一眼，不过那认真的表情也让他说不出来别的话语，只能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的边缘，接着腰杆用力。

‘咔啦咔啦’的一阵机械摩擦的声音突然，随着修斯的动作响起。

“这......”

“应该就在这下面吧。”

莱特希和修斯对视了一眼，低声的交流道。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道黑漆漆的大洞，还有几节楼梯通往地下，像是一个地下室，而之前的沙发，就相当于是一扇门，挡住了这个洞口。

在看到这个洞口后，修斯已经在潜意识中，将这次任务的指挥权交到了莱特希的手中，即便他只是一个孩子，但是这种沉着冷静，也比一般人要强大太多了。

“下去吗？”

“你先请。”

“......”

看着莱特希颇为绅士的后撤一步，朝着洞口对自己发出邀请的姿势，修斯一时间有些无语。

“我先走，你跟在后面，如果有意外，随时准备进行反击。”

修斯说完之后，便迈出一只脚，小心谨慎的走进了地下室中。

而在他身后的莱特希，则是也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了一下手中的手杖，跟在了修斯的身后......

这种感觉和之前进入放逐者图书馆的房间时差不多，这不过这个楼梯没有那么长，仅仅几节台阶之后，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之中。

没有灯，莱特希也没有携带能够产生光源的东西，不过那股机油味却是非常浓重，几乎布满了整个地下室。

“这里有灯吗？”

身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莱特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求助于修斯。

之前自己已经见识过修斯的能力了，自然也知道他可以在黑暗中看清周围。

“等一下，我在找。”

修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没过几秒，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屋中顿时亮起了一盏昏暗的黄色台灯。

“......”

本打算夸一下修斯的能力，然而莱特希张了下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他面前的东西，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与不安。

那是一具尸体，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女人的样子，躺在一个木板上，身上与地上都有很多褐红色的粘稠液体。

机油味似乎就是从这些液体传出来的，不过同时还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血吗？”

莱特希皱着眉头，小声的问道，不过并没有靠近那具尸体，因为那些血让自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恶心的反胃感也逐渐升起。

耳朵不太舒服，因为耳鸣声开始出现，背后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无法保持冷静，莱特希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不禁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用手捂着胸口，试图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阵。

反观修斯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对此只是皱了下眉头而已，反应完全没有莱特希那样激烈。

“哎，尽早习惯吧，以后你应该还会见到更加惨烈的地狱。”

不太像是安慰，不过修斯也没有强迫莱特希，只是迈步走到了那具尸体的旁边。

尸体的腹部被撕开了一道伤口，不过里面并没有内脏，反而是一些像是电子线路与机械零件一样的东西。

“你还好吗？”

修斯见到这个看上去像是改造失败的女人后，再次回过头看向了莱特希那边。

“嗯，呕......勉强还好吧。”

随手擦了一把嘴角的唾液，莱特希深吸了一口气，却被空气中难闻刺鼻的味道呛得咳嗽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微微眯着眼睛，强忍住内心的恶心，看着躺在木板上的这具尸体，莱特希问道。

而修斯则是摇了摇头，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需要解释。

莱特希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女人，虽然死状已经非常惨烈，但是由于死的时间不算太长，所以依稀能够辨认这个女人的相貌。

第八章 机械女孩

“玛丽。”

这个女人就和照片中塔克的妻子完全一样，那么......

“他把自己妻子给杀了？”

“不知道，不过看情况应该是这样没错。”

莱特希和修斯对了一番话，便没有再去注视这具尸体，反而是看向了周围。

这个地下室周围非常脏乱，而且布满了扳手锥子等一些工具，除此之外，在前面还有一扇门。

莱特希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那扇门，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危险并没有用手去推，而是用手杖捅了一下这扇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便被打开，里面同样黑漆漆的一片，不过不同的是，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着。

“那是什么？”

这一次莱特希选择了直接询问修斯，毕竟他可以看透黑暗。

“瑟法。”

修斯的回答也很简单，在说完之后，便将这间屋子中的灯提了起来，率先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屋子。

从修斯的动作可以看出，前方没有危险，至少那间屋子本身不存在陷阱之类的东西。

因此，莱特希也放心的跟在修斯的身后走了进去。

随着灯光照亮，这间屋子逐渐明亮起来。

与之前的屋子几乎相同，这间屋子同样摆了各种工具，而且还有一台电脑，屏幕中有许多正在生成的代码。

在这台电脑的后面，几根管子延伸出来，插在之前那个红色光芒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个女孩，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大约不到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沾满机油污渍的连衣裙，已经看不出裙子本身的颜色。

栗色的长发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很多地方都拧成了一团。

之所以说这个女孩看上去像人，是因为除去形态以外，这个女孩已经面目全非。

肤色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皙，很瘦小，正低着脑袋，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只有一半皮肤，另一半则是钢铁的金属色，下巴已经完全被铁皮取代，左眼冒着刺眼的红光。

不仅如此，这个女孩的左臂与左腿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机械拼接的钢爪。

从电脑上延伸出来的管子，就接在这个女孩的背后，好像在给这个机械女孩充电一样。

对于突然造访这里的莱特希和修斯，那个女孩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盘坐在地上，卷曲的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

但是她却不像外面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因为从那不断闪烁的红光可以看出，她还活着。

“瑟法？”

莱特希轻声呼唤了一下这个女孩的名字，即便她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也能够看出，这就是照片中那个女孩。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瑟法依旧呆坐在地上。

“小心点，别靠太近。”

修斯看着瑟法，慢慢地也收起了笑容，严肃的从自己的后腰处掏出准备好的一把手枪。

虽然修斯嘴上说着不要靠近，但是自己却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似乎没有危险，莱特希并没有从瑟法的身上感觉到敌意，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是个半机器人的缘故，所以他还是握紧了手杖的顶端。

“瑟法，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逐渐靠近的修斯将枪口指向了瑟法的小脑袋，而莱特希则是在不远处又一次发出了呼声。

“你们......是谁？”

这一次，瑟法没有再忽视莱特希，只不过她也没有抬头，只是张开那张机械化的嘴，发出了一阵如同电子合成一般的声音。

能交流，这就好办了。

莱特希心里一阵暗喜，于是对着修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主动攻击，接着自己则是向前走了两步，俯身蹲在了瑟法的面前。

此时近距离观察，莱特希的心中更是感觉到了一丝恐怖。

因为这个女孩的很多处皮肤已经溃烂，里面同样也是机械，而且留着很多机油与褐色的血液。

“我们是来帮你的。”

莱特希尽可能的放轻自己的语气，让自己显得友善一些，以免刺激到这个机械女孩。

“帮......我？”

瑟法似乎并没有听懂莱特希的意思，只是伴随着一些机械轴承转动的声音，抬起了头，用那双并不对称的双眼看着莱特希，再次张开嘴巴说道。

“我们会带你去其他地方，并且治好你的身体。”

说实话，莱特希也不清楚放逐者图书馆会如何对待这个女孩，不过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还是希望瑟法能够恢复自己原本的身体，毕竟此时的她......太过可怜了。

“治好身体？”

对于莱特希这句话，瑟法似乎终于产生了一些波动，说话也变得流畅了许多。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瑟法在说完这句话后，左眼的红光非常急促的闪烁了几下。

“治疗......妈妈。”

“......”

听到瑟法的话后，莱特希和修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沉，很明显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妈......妈。”

瑟法机械化的扭动了一下脑袋，看向了外面的屋子。

那是停放着玛丽尸体的屋子。

“妈妈，被治好了吗？”

瑟法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平静的电子合成音，但是那闪烁的红光，却表明了她拥有感情和意识。

“你的妈妈......”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莱特希本打算安慰一下瑟法，然而话刚刚说了一半，身后便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心寒的声音。

“你们不是终端的军官，你们是放逐者！”

不知什么时候，塔克已经回到了屋子，并且顺着地下通道进入了这里，此时正满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和修斯。

“身份暴露了。”

莱特希立刻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不过这倒不出乎意料，因为这本就是个假身份，只要向终端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很快就能够知道自己和修斯的身份是假冒的。

“别冲动！”

修斯的反应很快，立刻喊了一声，并且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塔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然而，令莱特希和修斯没有想到的是，塔克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狠狠的砸了过来。

目标不是正在举枪瞄准的修斯，反而是最靠近瑟法的自己！

莱特希根本就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的挥动手杖反击了一下。

‘当啷’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屋子中。

握着手杖的右手一阵发麻，不过幸好没有伤到自己。

而直到此时，莱特希才发现，刚刚塔克丢过来的是一把扳手。

‘砰’！

没等莱特希反应过来，一旁的修斯就已经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口的火焰爆开，一发子弹精准的命中了塔克的左脸，将他整个人击倒在地。

“你没事吧？”

见自己一枪命中后，修斯连忙跑到了莱特希的身边，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他死了吗？”

莱特希没有受伤，只是甩了甩手，然后反问了一句。

或许修斯的行为有些冲动，不过莱特希倒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对于疯狂的敌人，直接将其击毙才能够保护好自己。

“放心，我这枪应该打穿了他的......”

‘嘎吱嘎吱’......

修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塔克那边就又一次传来了一阵动静，接着......他再次站了起来。

“你们要夺走我的女儿吗？！”

塔克此时面目狰狞，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子弹命中的左脸，皮肤已经完全脱落，暴露出来的......同样是机械的金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