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是灰色的，看不出来是石头还是钢铁，不过倒是非常平整。

身体有些痛，这倒不是自己受伤了，只是因为床板很硬，而且上面只铺了一层薄布。

莱特希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穿的衣服与之前一样，不过胸口被沾染的鲜血已经被擦去了一些，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微红与铁锈味。

床边斜放着自己的手杖，周围还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屋子里有些冰冷，灯光是白色的，就像是一间单人病房......或者是牢房。

“这是什么地方？”

莱特希倒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于是便从床上下来，再次环顾了一下房间。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依靠屋顶的通风设备换气。

一扇铁门就立在不远处，看样子很坚固，不过并没有上锁。

就在莱特希心中有些犹豫自己是留在这里，还是出门看看的时候，门开了。

“醒得挺早啊。”

声音有些耳熟，莱特希很快就回忆起来，自己不久前才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个子很高，身材不算魁梧，但是比自己要健壮多了。

黑色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肤色微黄，双眼不大，瞳孔是棕色的，不是欧洲人的模样。

身穿一件黑色的背心，下身则是一条工装裤，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

这个人的名字莱特希还记得，他叫做修斯，是之前见过的放逐者中的一员，同时也是让自己杀死罗盖特的人。

见到修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莱特希不由得又一次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原来你也会觉得不舒服吗？”

修斯见到莱特希的样子后，原本笑嘻嘻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似乎他并不是在嘲笑自己。

“你什么意思？”

无论是出于莱特希本人的身份，还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感情，杀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死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即便是与罗盖特不熟，这也是很难被接受的事情。

“我是说......等等！”

修斯看着莱特希的样子，刚要回答，结果却愣了一下，接着微微瞪起了那双不大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莱特希的脸。

“小子，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

听到这个问题，莱特希很想回答自己并不是失忆，而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不过这样说的话有些过于鲁莽。

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双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像是在怀疑自己一样。

不过......这是装的。

“我......只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然而之前的一切......之前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声音从颤抖变为急躁，莱特希看着修斯出声问道。

此时的莱特希可以说是演的惟妙惟肖，愣是把修斯问的一阵语塞。

“你真的不记得了？”

“......”

此时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莱特希依旧低着头，看上去是在尽力回忆自己过去，但实际上却是在等待修斯告诉自己。

“算了，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才是最好的。”

“......”

他大爷的，莱特希在心里骂了一句，说实话，自己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修斯还挺‘善解人意’的，不过他又不好主动去问，万一造成了某些前后矛盾就不好了。

“别太难过了，你的父亲是个好人，不过他的死亡是注定的，这不怪你。”

“废话，你威胁我让我把自己爹给枪毙了，还想怪我？”

莱特希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随手拿过自己的手杖，轻轻用拇指在杖柄上摩挲着。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么以后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吧。”

“这里？”

“对。”

轻点了一下头，修斯的脸上又一次浮现了那标志性的笑容。

“我们被称为放逐者图书馆，是一个为了保护人类而努力的组织！”

“保护人类的组织，我记得昨天你门好像被我爸给抓住，正准备处刑对吧？”

莱特希看着修斯那得意的样子，不留任何情面的问道。

“呃......虽然你年龄不大，不过理解一下，毕竟我们组织有自己的信念，而有些地方与终端冲突，所以......”

“等等，终端是什么？”

这两个字，莱特希昨天也听自己父亲提到过，只不过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连这个都忘了？”

修斯轻砸了一下嘴，然后沉吟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继续回答。

“简单来说，整个世界都是终端的，而终端坐落于世界的中央，你父亲罗盖特，就是因为终端的委派才能够成为维奇多特的城主。”

“不懂。”

第五章 代号

“哎，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规则与律法都是终端定制的，所有的正规士兵和军队也是终端组建的。”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莱特希轻点了点头，心说这个终端说白了不就是类似皇帝与皇宫吗？

“这就懂了，我还以为我得多跟你......”

“这么说来，终端就代表着掌权者，而你们组织和终端冲突，那说白了不就是......叛军或是邪教？”

“......”

看着修斯那副无语的表情，莱特希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不过他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又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疑问。

“我记得永驻之神是大部分人所信奉的神，虽然我不记得永驻之神的事情了，不过想必你们组织应该另有信仰吧？”

“你......哎算了。”

修斯本想问问莱特希是不是装作失忆的样子，不过在看到他那好奇的眼神后，还是叹了口气。

“是的，不过也不全对，首先，我们的信仰是自己本身，另外......永驻之神并不是信仰，而是真正存在的。”

“啥？”

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来说，这是不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毕竟神只是用来寄托人们感情的信念而已，至于说真实存在......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莱特希此时又回忆起了昨天的场景，在准备处刑时，自己等人突然失去了视力，随后又在短时间内恢复。

这很明显并不是用正常科学知识能够解释的事情。

另外，当士兵们准备反抗的时候，他们枪口射出的子弹似乎也受到了阻碍，导致射进了他们的身体中。

“管制者？！”

猛然回忆起了这个名字，莱特希抬起头，对修斯再次问道。

“永驻之神是管制者吗？”

“不是。”

“......”

“管制者这个名字是终端命名的，意味拥有特殊能力但是却不受终端控制的人。”

“那么你们的能力是从何而来的？”

“......”

这一次，轮到修斯沉默了。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修斯依旧没有回答，而莱特希也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问题似乎是个秘密，起码是不太能够轻易告诉自己的那种。

“算了，如果你不想说也无所谓，来谈谈另一个话题吧。”

轻吐了一口气，莱特希用手拄着手杖缓缓站起身来，站到了修斯的面前，仰头看着他，接着说道。

“既然我还活着，那么你肯定需要我做什么吧？”

这个问题回到了常理中，因为莱特希也明白，罗盖特作为维奇多特的城主都死了，但是自己却还活着。

这肯定不是修斯心存善念，毕竟从那些放逐者对待士兵与贵族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这些人绝非善类。

然而，修斯的回答却让莱特希又是一阵疑惑。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修斯点了下头，然后笑着看着莱特希，似乎对自己非常感兴趣一样。

“我当时被你父亲关在牢房里，随后你自己一个人主动过来，说让我帮你一个忙。”

“什么忙？”

“你当时没有说，只是告诉我，作为帮忙的代价，你会在处刑当天杀死自己的父亲，以此来帮助我们逃走。”

修斯的话语模棱两可，不过莱特希迅速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些矛盾的地方。

“但是实际上，即便是我不杀我的父亲，你也可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逃走。”

“没错，不过既然答应你了，我肯定说到做到，只可惜......”

修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继续慢慢说道。

“可惜你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觉得当时的你，和昨天的你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

这句话让莱特希不禁皱起了眉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对于真正的莱特希感到了好奇。

可以让一个人不惜以杀死自己父亲为代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没关系，我相信你会想起来了，不过就算你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反正你也成为终端的通缉犯了，如果不想死，我劝你最好努力留在这里。”

修斯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很好奇，但是又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

“留在这里需要做什么吗？”

莱特希不傻，修斯的话已经很直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杀死维奇多特城主的凶手，想要活着，就必须借助这个名叫放逐者图书馆的组织。

而修斯见莱特希听懂了自己的话，脸上的笑意更甚，对他招了招手。

“来吧，为你介绍第一份工作。”

“工作？”

莱特希发出了一声轻疑，不过修斯并未立刻解释，只是打开了身后的门，迈步走了出去。

跟随着修斯的脚步走出屋门，莱特希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栋普通的建筑。

房间外面是一条走廊，看起来似乎有很多类似自己刚才那样的房间存在。

走廊中不时的路过一些穿着特殊制服，带着白色口罩手套的人，在注意到修斯之后，也会对他轻点一下头。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上下级的行礼，路过的人似乎都认识修斯，不过并没有人停下脚步。

“他们是医生吗？”

“不，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负责放逐者图书馆本身的日常研究，同时还有照顾你们。”

“那为什么他们穿着.......”

“因为这里有很多恐怖的东西！”

修斯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似乎在故意吓唬莱特希一样，只不过话到最后，他自己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过恐怖。”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以后你就会遇到了。”

随口敷衍了一句后，修斯没有再和莱特希说话，只是一路走在前面不远处。

这栋建筑的走廊很长，周围的墙壁都是金属白色的，时间长了多少有些视觉疲惫。

不过就在莱特希有些眼晕的时候，修斯终于停下了脚步。

身边有一扇门，门旁边还有一个密码锁。

修斯走到旁边后，抬起手放到了密码锁的前面，不过却并没有立刻按下去，然而是将手放在了密码锁装置的下方，接着向上推了一下。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密码锁在修斯的推动下迅速收回，接着一个像是扫描仪一样的东西显现而出。

“恶趣味的双重保险锁。”

莱特希不加掩饰的出声评价了一番，然而修斯听到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音，随后将食指贴在了扫描仪上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

门......没开。

不仅没开门，那个扫描仪还发出了一阵电子合成的响声，听上去像是‘叮咚叮咚’的声音。

“这玩意儿不会是门铃吧？”

看着那个正在发出声响的扫描仪，莱特希心里暗暗的想着。

费这么大劲儿结果就为了按个门铃，莱特希对于这个设计师的恶趣味着实有些无语。

不过更加无语的是，修斯在按响门铃之后，门后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所以......

“开门啊，我是修斯，我带那个小子过来啦！”

“密码锁变扫描仪然后按门铃结果最后还是靠喊来开门嘛？！”

即便是一个旁观者，莱特希此时也被这个密码锁整的有些恼火。

“谁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后方传来，听起来声音很小，似乎这扇门非常厚重一样。

“我，修斯！”

修斯的嗓门也很大，不过莱特希注意到，修斯的大嗓门并没有影响到周围过路的人，似乎这些人......早就习惯了。

“说出你的身份！”

“非礼勿视！”

“核对完毕！”

里面那个女人在听到修斯的话后，这才打开了这扇门。

这不过这扇门似乎不太灵活，开启的似乎非常缓慢。

“非礼勿视是什么意思？”

趁着开门的时间，莱特希又一次问出了一个问题。

而修斯的回答则是非常简单迅速。

“一个代号而已，如果你活的够久，那么你也会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