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向来不喜欢等待，前生与人有约定时，她总是提前五分钟到。

若是对方迟到了，她就会在心中将那人凌迟千万遍。

可玄忧不同……

他在看不见希望的地方等了那个姑娘上万个年月，最初或许心平气和，但越往后……

“人生天地之间……”

她仿佛听见了佛子在孤寂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师父的教诲，却再也不会得到成佛。

或许玄忧该吹的不是玉笛，是洞箫，洞箫的声音，如泣如诉，听者都落泪。

“小灵，你还好么？”

她回过神来，只见一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玄忧总是淡淡的看人，但又有说不出的明澈，是悲悯也是大爱。

“我没事的，对啦，我先前有炼制逆命丹，嗯……在这儿呢！”她用右手在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轻巧的瓶子，递给玄忧，“你试试吧，没准……能和寒陌前辈一样，重新回到六道之中。”

这样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玄忧闻言，静静地看着白色的小瓷瓶，许久没有接过。

洛无忧问是何故。

他只是有些委屈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就算游荡在六道之外，也并不是孤魂野鬼，有你在呢。”

“嗯……逆命丹的功效谁也说不准，你就吃下一颗，让我安心，不成么？”

玄忧叹息一声，还是依言拿起丹药，吞下了。

和寒陌一样，当下没有半点作用。

“好了，药也吃了，你多歇会儿吧，我就在一边，若有不舒服的地方，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玄忧嘱咐着，搬了一个凳子就坐在了洛无忧的床边。

“嗯。”

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愧疚都藏了起来——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儒雅之士，现在随意搬个凳子，就靠在她的床边，褶皱了衣衫。就连白发也染上了尘埃。

玄忧应该有更好的去处才是。

渐渐地，一种淡淡的麻和痒从右手扩散到了全身，左手，大概也有些感觉吧。

大概。

玄忧看着浅眠的姑娘，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生怕惊扰了本就有些多思的姑娘。

床榻上的小姑娘，面色苍白，眼下青黑，却如同孩童般不设防，脆弱到让人想拥在怀里。

“唉。”

忍了许久，他还是长叹一声。

逆命丹对他是不会有效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完整的魂魄，在被抽离躯体之前，他的师父就说过了，先天的不足之症，魂魄残缺，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他只有一魂两魄。

寻常人有三魂七魄。

说是魂魄缺失，不如是他是某个人的一部分。

是谁呢？

这么些年无人寻找，大约是……那个魂魄在轮回过程中，渐渐地用曼珠沙华里的俗世记忆补全了自身吧。

曼珠沙华，花叶永不相见，它们生长在忘川河边，承载了被孟婆汤抽离的记忆。

因而开得妖艳。

“嗯……”

睡梦中的姑娘忽然皱起眉头，嘤咛一声，额上出了薄汗。

玄忧连忙握住姑娘的手，“没事的，我还在。”

人在忧虑之中，自然容易被噩梦缠身。

“小灵，别怕，这只是梦。”

可姑娘眉头紧锁，并未好转……